画屏听到这句话,羞怒的瞪了一眼李渊,红晕从白皙的脖颈攀到脸蛋,低下了眼眉。虽已为人妇,但她脸皮本来就薄,哪有李渊这样赤裸裸“老江湖”的本色?
“道君,在曲江池盖猪圈,臣妾还能顺从,但是阉......猪,这件事实在不能为之,别说那些读书人,就连膳房的厨娘也不愿去做,毕竟做这种事的大多是街市的猪倌。到时候那些读书人不肯来,这医学院成立就是个笑话!”
读书人心中大多有傲气,要他们阉猪仔比杀了他们都难。即使心里愿意,也过不了芸芸大众的非议。有时候流言比事实还血淋淋,入学的这第一项考核恐怕会让许多人知难而退!
李渊笑着摇了摇头,一甩拂尘,脚步向着曲江池旁正在兴建的猪圈走去。
曲江池自古皆是长安盛景,在隋朝年间被确立为皇家园林。池边种着一行行的柳树,在三月的春风吹拂下如跳动舞曲的宫娥,舞者一篇篇霓裳曲。长安自古便有灞桥折柳送别的典故,不仅是灞桥,曲江池、芙蓉园也有娇柔的柳儿,给颇为粗犷的关中添上了三分诗情画意。
在南面便隐约可见长安城高大的城墙,池岸往里在片片竹林中可见隐约的三两小亭、奇峻假山......
而颇为煞风景的猪圈则建在北面医学院的后面,几乎临近西边的通济坊。
太上皇甚至颇为恶趣的想着,百年后玄宗带着梨园班子在芙蓉园咿咿呀呀唱着戏曲的时候,不知是否有几只有着音乐细胞的小猪跟着哼唧几段.......
他边走边说道:“皇家医学院的待遇这么优渥,条件也不苛刻,讲师只要从业二十年的郎中就能胜任,而学生就更简单,只要熟读经书,年岁达到要求就好。
这天底下的读书人太多太多,虽然有科举可以出仕,但对于那些寒门来说跟没有差不多......”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想起盛唐的大诗人杜甫,杜甫也勉强算得上官宦世家,曾祖父杜依艺也曾为巩县令,少年时他曾屡次前往东都洛阳应试,但无奈都落榜了。
到了三十五岁的时候,抱着科举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全家迁徙到长安,从而开始了更为苦逼的生活,安史之乱时甚至亲眼目睹自己孩子活生生被饿死。
唐代的科目考试科目有秀才、明经、进士、俊士、明法、明字、明算等五十多种。其中明法、明算、明字等科,不为人重视。俊士等科不经常举行,秀才一科,在唐初要求很高,后来渐废。
所以,明经、进士两科便成为唐代常科的主要科目。明经、进士两科,最初都只是试策,考试的内容为经义或时务。后来两种考试的科目虽有变化,但基本是进士重诗赋,明经重帖经、墨义。所谓帖经,就是将经书任揭一页,将左右两边蒙上,中间只开一行,再用纸帖盖三字,令试者填充。墨义是对经文的字句作简单的笔试。
帖经与墨义,只要熟读经传和注释就可中试,诗赋则需要具有文学才能。进士科得第很难,所以当时流传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说法。
杜甫等屡试不第考的科目正就是进士科,然而唐代的科举考试还没有完善,并没有糊名,而且考核的成绩也大多参考家世等因素,毕竟朝堂上掌权的几乎都是世家大族。
所以,对于寒门读书人来说,科举考试几乎被堵死,就相当于紧闭的大门只留下了门槛下的细缝,纵然有人能挤进去,但只是晨星寥落。
“然而皇家医学院不同。”李渊的表情有些认真起来,和盖猪圈的役夫随口打了声招呼,用手拍了拍砖堆上的灰尘,坐了下来,才开口道:“大唐的社会阶层已经固化,皇家医学院看似仅仅与医学有关,但这是寒门可以上升的渠道之一,四月初一开始招生的时候,恐怕长安就已经涌满了前来应招的士子......”
画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太上皇说的好高大端,什么社会阶层、上升渠道......伦家不懂啊!
但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道君错了。”卫子扬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对着太上皇恭敬的拱了拱手,喘了几口粗气,取出腰间的羊皮囊,喝了口水,然后说道:“长安的客栈早就挤满了,近几日,子扬在长安采购猪仔的时候,见到了许多的外地士子,说着蹩脚的长安话,有些南方的读书人,好像是扬州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眼睛露出些许鄙夷,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咧咧道:“那些娇生贵养的南方士子竟然要求店家做甜馅的‘扁食’,吃豆花竟然也要加糖......完全是娘们的做法,实在可恶的紧!”
当然要求加的糖不是白糖,而是饴糖,饴糖在大唐并不算是奢侈品。
卫子扬这个北方汉子丝毫不加掩饰的露出了对甜党的鄙夷,在北方人心里,豆花、扁食是要吃咸的,南方人的做法简直就是异端,淮扬那地方的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吃东西吃的那么甜......
“好了,好了,卫厂长。”李渊有点乐了,他在长安也不是第一次见南北互相黑了。
只是令南方人感到颇为不幸的是,长安是北方人的主场,那些抱怨店家不给甜汤喝的南方士子,往往会被心里嫌弃的店家扔一碗多加盐的面片汤,让他慢慢的吃去,感受感受咸党的威力。
至于卫子扬嫌弃南方人讲话“糊涂“,他心底都会默默的想要告诉他福建人和广东人给你讲岭南口音的无奈。
卫子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