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领主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尤其是法兰西东北部的各个藩侯、伯爵。为了防范奈梅亨可能发起的进攻,骑士们整个冬日都被召集在主要城堡里枕戈待旦,消耗了大量的存粮,为了继续供养军队,他们只能咬着牙搜刮自己的村庄和城镇,同样造成了百姓的大量逃亡;等到奈梅亨操控商会使粮价下跌,大领主们猛地抬头才发现,空空荡荡的领国里还剩下一半的人口,但是再没有人愿意耕种。因为现在只需要很少的钱就能买来全年用度的粮食。农民们都想转行经营奈梅亨高价收购的羊毛——他们的经济被奈梅亨捆绑套牢,失去了维系生命活力的造血功能。
随着复活节的临近,天气变得越来越暖和,基督徒都恪守着从圣灰节开始为期四十天的斋戒,当然大部分富有的贵族都会表面上虔诚朴素的摆摆样子。然后晚上躲在自己的房间大快朵颐胡吃海塞,毕竟人生苦短需及时行乐,唯有死人才能成为梵蒂冈供奉的神龛,谁愿意真正做一个苛刻律己的圣徒呢?我一面这么想着,一面把剩下难啃脆骨的鸡腿丢给拴在旁边早已翘首垂涎的猎狗,拽过桌布胡乱抹了抹嘴,背着蜡烛的光芒心满意足的打个饱嗝,白天去教堂听神父讲经实在太无聊了,不允许吃中饭的肚子里没啥油水,咕噜咕噜叫的比唱诗班的合声都响,全场人惊诧的盯住我,好像他们自己不饿似的,搞得堂堂公爵大人脸红到脖根,羞涩的再没敢抬头。
“大人,有重要消息!”罗洛没有敲门就急匆匆的进来,足以说明事态的紧急程度。
“难道皇帝陛下休妻了?”我转身把烛台拿在手里,照亮了面前的大半张桌子,“什么消息?”
罗洛将只有巴掌那么大的羊皮纸卷放到我手里:“巴伐利亚公爵大人去世了,就在前天早上。”
“谁!你说谁?”我心里一惊,起身的时候踉跄的绊在椅子上,烛台一歪蜡油滴到手背上火燎燎的疼。
“您的妹夫,巴伐利亚公爵查理大人,前天过世了。”罗洛瞅着公爵大人紧张的眼神,一字一顿的重复,缓慢的生怕我听不清楚。
“查理公爵?真是该死!他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翘辫子!”我气不过的把烛台摔在地上,房间里瞬间暗下来,罗洛连忙跑过去捡起滚落的蜡烛,用脚踩灭沿着蜡油痕迹燃烧的火苗,我呆呆的盯着虚空喃喃自语,“咱们的消息渠道通畅,别人肯定还没有得到这个消息,立刻把莱昂纳多叫来……希望我的‘妹妹’能暂时控制住局面,坚持到奈梅亨的军队抵达……”
“不用去叫,我来了。”莱昂纳多披着件长袍,一看就是刚被侍从叫醒,拄着拐杖走进屋里,淡定的找到自己窗户边的位子坐下,这才从怀里掏出另一卷羊皮纸,不紧不慢的说道,“卡林西亚公爵比咱们先得到消息,现在想必已经全面掌握了宫廷,幸好保护您的‘妹妹’和外甥奥托的是自己人,他们被转移出来,正前往安全的处所暂避,我怀疑是卡林西亚公爵串通内奸害死了查理大人,否则他不可能比我们先得手。”
我没有应声,咬着指甲沉思半天才开口:“看来有人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哼哼,事情变得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