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尽欢要去七大队二点,姑娘随即口气生硬地表示要给尽欢带路。
尽欢知道姑娘是想还她人情,便点头同意了,其实靠姑娘带路,比她自己走要费劲多了,因为姑娘走路的速度比她慢多了。
姑娘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的事情不好意思,还是本来就话少,一直没主动开过口。
幸好尽欢健谈,不然两个人沉默走在一起,真的会显得很奇怪。
姑娘对落水的原因一直避而不谈,但刚刚尽欢看到她拿着一盒湿透了火柴悄悄叹气,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想在地里放火显然是不可能的,这个时节地里庄稼的苗杆的水分都很足,就算是想放火也点不燃。
她落水的位置刚好是一片玉米地,她多半是去偷玉米,准备生火烧着吃。
尽欢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她跟她的小伙伴们,就是这么干的。
不光是尽欢他们,农村一茬茬长起来的小娃娃,基本都干过类似的事情。
烤玉米、煮毛豆、掰甜高粱杆,都是小娃娃们约定俗成的时令活动。
地里的东西什么时候最好吃,小娃娃们绝对比大人清楚。
大人们也知道小娃娃偷摘地里的东西解馋,但既没浪费搞破坏,也没抓到现形,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大人却不能像孩子,能用嘴馋作为借口,把事情嬉笑着推脱过去,更何况眼前这个姑娘,还是个戴着帽子的劳改人员。
她偷玉米往小了说,可以是小偷小摸,是反动思想改造不彻底,往大了说就是盗窃集体财产,妥妥的现行反革命。
所以她对落水的原因闪躲缄口,尽欢也能理解,这个年代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
冒着风险偷玉米,无非就是为了填饱肚子嘛,不然顶着分分钟把人烤化的烈日,出来游玩野炊吗?
尽欢从包袱里拿出两个包子递给她,姑娘连连摇头,“谢谢你同志,不过我不能要!”
“拿着吧,就当成你给我带路的酬劳,”尽欢把包子塞到她手里面,“你是嫌弃是我吃剩下的,还是怕我下毒?”
“不,不是嫌弃!”姑娘很感念尽欢的救命之恩,“同志你才刚救了我的命,我怎么会怀疑你下毒呢?”
尽欢低头啃了口包子,“那就吃吧,不然我也不好意思吃,在河里游了一圈,费了不少力气,现在正饿得不行!”
“谢谢你同志!”姑娘眼眶微红声音也有些哽咽。
之前尽欢救命之恩不图回报,已经让她感激不尽了。
现在看破她的窘境伸出援手,还不忘维护她可怜的自尊心,更是让她钦佩尽欢的为人。
尽欢跟姑娘打听起了农场劳改队的情况,姑娘也大致讲了一些。
白湖农场的劳动任务繁重,监督的管教要求也非常严格,但只要按质按量地完成任务,也不会被农场的为难。
除了每次青黄不接的时候,口粮减少而劳动量却不少,农场的日子倒也不算太难捱。
皖省是缺粮大省,粮食本来就紧巴巴的,青黄不接的时候,农民一天三顿可能都是清汤稀粥,就更别这些地位低下的劳改犯了。
吃都吃不饱,还要应对强度不低的正常劳动,甚至比正常劳动更加繁重的农忙,其中辛苦可以想见。
而徐祖爷的老友廖承继,身体素质不错,农活干得也好。
廖承继是实打实的老革命,也认识农场场委会的领导,在劳改队受人尊敬,没人会找他麻烦。
他时常收到亲戚朋友寄来的吃食,也会很大方跟大家分享,所以他在农场人缘也挺不错。
这姑娘说的不假,廖承继在农场的人气很旺,尽欢赶到了七大队二点宿舍的时候,廖承继正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给他身旁的小孩们讲战斗故事。
鹤发鸡皮但精神饱满的廖继承,此刻的角色就是个孩子王,被一群朝气蓬勃的小孩子团团围住,要求他再讲一个故事。
小孩子们扭胳膊的扭胳膊,拽衣角的拽衣角,搂大腿的搂大腿,甚至还有揪廖承继白胡子的。
揪一下胡子就断几根,尽欢真的为他幸存的胡子感到担心,说不定哪天就被楸秃了。
“好了猴崽子们!欲知后情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廖承继把挂在身上的小挂件们一一摘下来。
小孩子们正在兴头上,都不乐意都嚷嚷着不干。
“紧急集合!”廖承继突然板着脸喊道。
一群小孩子刚还嘻嘻哈哈,廖承继一声令下,立马迅速站成一排队列。
接着廖承继开始喊口号整队,最后直接一句“向后转!目标陈桥碾,跑步走!”,就把一群熊孩子给打发走了。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没想到廖承继,对付这些小魔星的熊孩子还挺有办法。
“春同志,这位小同志是?”廖承继站起来问道。
这姑娘姓春,全名叫春化雨,尽欢也没想到姑娘的名字这么温柔秀美,跟去性别化的假男人形象,一点都不搭好吗?
尽欢笑着很廖承继打招呼,“廖老,你好!去年腊月我还帮我人代笔,给你写过一封信呢!”
“去年腊月,我想想啊?你就是小鱼儿对不对?你太爷爷呢?”廖承继惊喜地向门口的位置张望,以为徐祖爷也来了,只是在后面还没进门。
尽欢笑着说道:“祖祖这两个月有事情要忙,实在是走不开,让我出来替他探望探望你们!”
“我就说嘛,那个老家伙把你当眼珠子似的宝贝,要不是情况特殊,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