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杨晴艰难地出声打破平静,一瘸一拐地走到便宜舅舅身后,将他的轮椅朝洞内推去几分:“洞口风大,您伤还没全好,还是进来避一避。”
林方朔深深看了外甥女一眼,没有想到她在这个情况下还记得关心他,眸中不免多了几分复杂。
杨晴倒是没多想,她知道生病之人脾气多有古怪,更别说像她便宜舅舅伤得这般重,阴晴不定也在情理之中。
等将人推倒篝火堆边,她又费力地将陷入昏迷的宗大公子拖到牧小公子身边。
牧锦风连忙伸手去搭好友的脉搏,在确认对方并无大碍后长长出了口气,挣扎着坐起身子,冲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深深施以一礼:“多谢林叔出手相救。”
“牧公子不必谢我,我只是还宗公子一份人情罢。”林方朔言罢,看了眼坐在火堆前脑袋一点一点的外甥女,眉头微微拧起。
杨晴此刻又冷又饿又瞌睡得厉害,方放空脑袋,一道黑影迎头盖下,温热的气息连同血腥味将她包裹。
她一个激灵,猛然抬起头来,才发现是便宜舅舅将外裳丢在了她身上。
“谢谢林叔叔!”杨晴甜甜一笑,也不客气,卷着宽大的衣裳将自己包了个严实。
林叔叔?林方朔冷冰冰地睨了女子一眼,推着轮椅行了出去。
“林叔叔?”杨晴不知便宜舅舅又生的什么气,想追上去,就见光影一晃洞口没了人影。
“这叫什么事啊!”她挠了挠脑袋,旋即放弃思考。
有暖和的衣裳包着,她寻了个不错的位置往地上一倒,眼睛一闭,就这么睡了过去。
睡梦中,杨晴瞧见一地的鲜血,还有人的残肢断臂。
她想要逃离,却怎么都挪不开步子,只能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林方朔方宰了抓来的兔子架在火上烤,侧目就见外甥女蜷缩着身子,整个人抖得如同筛子。
她嘴一张一合,从唇形上看,似乎是“血”字。
知她是吓到了,林方朔眉头皱了皱,转动轮椅将身边的兔子皮毛清理干净。
胆子这么小还敢往山上跑,当真是无知者无谓。
杭儿和他爹也是胡闹,阿晴不知天高地厚要跟上来,他们竟然还真把她给带上来,带上来也就罢了,竟然还没看住,一家老小没一个让人省心。若非他发现不对找了过来,还不知会发生些什么,到那个时候,看他们怎么向翠翠交代。
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洞内血腥味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烤肉的香气。
“咕噜噜!”女子腹部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引来一道冷冰冰的目光。
初时杨晴只当自己是饿懵了,奈何那香味实在太过真实,真实到难以忽略。
她艰难地支起眼皮,入目是跳跃的火光,视线往上,一只被烤得焦黄的兔子映入眼帘。
见外甥女醒来,林方朔手往身后一背,将烤兔子藏起。
杨晴小脸皱了皱,半支起身子,巴巴地看着便宜舅舅,小声道:“能分我一条腿吗?”
馋嘴的模样竟是有几分可怜。
林方朔诧异地看了外甥女一眼,随后将背在身后的烤兔子递上前。
兔子本就是烤给她的,只不过,他方才见她似乎被吓得厉害,担心她见到烤肉会吐,这才在她醒来后将烤兔肉藏起来。
杨晴连忙伸手去扒兔腿,叫刚烤熟的肉烫到手指,触电般缩了回去。
就在她担心对方会不会不耐烦将兔子收回去时,林方朔压低身子,将串着兔子的木棍塞入她手中。
杨晴愣了下,抬头就见男子侧对着她,一张脸冷冰冰阴森森的。
香气钻入鼻中,再度引来一阵巨响,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回首见牧小公子已经昏睡过去,当即低头对着兔腿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她是真的饿疯了,前世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饿肚子,哪怕穿越后饭菜没有油水,也不曾少过一顿,更不要说像今日这般饿了足足两顿。
吃着吃着,泪水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滚落。
“呜呜……”她一面吃,一面哭,上气不接下气,却不肯放过手中熟肉。
林方朔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丑的吃相,满脸泪,一嘴油,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两个大馒头。
叫女子的呜咽声扰得烦了,他冷冰冰地瞪了她一眼:“哭什么哭。”
声落,又生出几分懊恼,他怎么就同一小姑娘计较上了呢,说到底,她只是个未及笄的孩子,今日又经历了那么多血雨腥风,如此反应已经是超乎年龄的镇静和成熟。
叫男子瞪了,杨晴也不怕,她艰难地将口中兔肉咽下去一部分,含糊不清道:“我想家。”
她想家,她想回去,她这辈子就没受过这么多苦,她真不想继续在这个世界待着了。
林方朔呆住了,似是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没得到回应,杨晴埋头继续啃着兔子肉,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在地上。
兀地,一方帕子出现在她面前。
杨晴愣了下,顺着拿帕子的手看去,入目是便宜舅舅那张阴森冰冷的脸。
她眨了眨眼睛,随后展露笑容,用干净的那只手接过帕子,用力抹去眼角的泪。
等拭干泪水她才发现,手中帕子旧得破了好几个洞,上面用蹩脚的针线打了补丁,原本绣在左下角的两只鸳鸯一只没了脑袋,一只没了大半个身子,显然这帕子有些年份了。
见外甥女盯着帕子发呆,林方朔一把夺过,推着轮椅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