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小旭安顿进病房后,冷烈将桑柔拉往医院一楼的花园处。一路上,桑柔抗议多次:“你拉我去哪儿呀?”
冷烈并不回答,直到停下脚步,才望向桑柔。
桑柔从冷烈悲痛、庄重、欲言又止的表情中读到一种不详,她怯怯地追问一句:“是不是我哥有消息了?”
冷烈搬过桑柔纤弱的双肩,如实相告:“我来之前找到你哥了,不过,他已经走了。”
他能明显感到桑柔浑身一震。原本充满灵气与萌凶的双眼只是瞪得圆圆的,里同却又空无一物。冷烈低头。
过了好一会儿,难以置信的桑柔抓着冷烈的前衣襟摇晃着说:“不会的,怎么会呢,他儿子才刚出生。你不是告诉我,会有奇迹吗?”
冷烈斜抬头看向天空,努力不让眼泪再掉下来。突然,他感觉桑柔抓着自己衣服的手松开了,他低头一看,桑柔整个人沙丘一样瘫了下去。
他俯身托起桑柔,立即掐人中,可桑柔依旧散沙般拿不成个,更没一点反应。他只好抱起桑柔直赴抢救室,并大喊:“大夫!大夫!有人晕倒了。”
桑柔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急诊室的床上,目光散乱的她只与冷烈对视了一秒,就躲开了,重新闭上眼睛问冷烈,:“你刚才是不是在骗我?”
见冷烈没有回答,桑柔重新睁开眼睛,挣扎着半坐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又大又凶地说:“你说呀,说你骗我!说你刚才是在骗我!”
“你冷静点!你心里多疼,我心里就有多疼。”冷烈一把抱住了桑柔。任桑柔在他怀里哭得死去活来,又打又抓又咬的。冷烈重复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会替他报仇的,相信我,请相信我。”
哭了好久,桑柔才抬起头问:“我能见见我哥吗?”
“暂时还是别见了!我答应你,一定带你去见他。”自己都见不得的惨状,桑柔怎么受得了。冷烈用纸巾帮她擦干眼泪。
“他死的是不是很惨?”敏感的桑柔直视着冷烈的眼睛。
冷烈不如该如何解释,只能默认。
桑柔硬撑着非要下地,“带我去,我要去见他。就算他走了,我也该送一程的,不是吗?”
“你会受不了的。”冷烈拉住桑柔,再次将她搂进怀里。
桑柔带着哭腔无助地说:“可我总不能让他孤伶伶地躺在那里吧,身边总得有个亲人。他六斤多重的儿子刚刚出生,我得亲口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他当爸爸了!你行行好,就让我见一见他吧。”
“好,我带你去!”冷烈拍了拍桑柔的背。
跟李局打过招呼后,冷烈带着桑柔来到了市局尸检中心。
当桑柔看见哥哥的遗体摆放在1米宽2米长的不锈钢台面上,从头到脚盖着一块白布时,她抖着声音问冷烈:“躺在钢板上,他不会冷吗?不行,我得去帮他买套被褥,哪怕铺块毯子也好,至少他躺着能舒服些。”
说完,扭头就要走,却被冷烈一把抓住胳膊。“想说什么就说吧!”
“人走了,就再也感知不道冷热,再也不知道什么是舒服还是难受了,是吗?”桑柔泪光婆娑地看着冷烈。
冷烈被桑柔的话惹得泪眼朦胧。
法医许冠军揭开白布单,露出桑榆的头和肩。
当桑柔看着哥哥已呈铁青色、满是血债的脸、以及眉心处的血洞时,她抱住哥哥已经冰冷的遗体,哭得撕心裂肺,一时间竟说不出半个字。
虽然觉得天旋地转,可她还是在冷烈的掺扶下勉强撑住了。
用手背桑柔擦了一把眼泪后,她看着哥哥,话却是冲着冷烈说的:“我想单独和我哥聊聊天。以后恐怕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冷烈有些担心,却听桑柔哀求道:“我没事的,我只想跟我哥聊聊天。”
冷烈与法医对视一眼后,走出去了。
桑柔双手颤抖着掏出手机,将刚刚录下的他儿子的视频调了出来,放在哥哥面前:“哥,你看看,这就是你6斤1两的大胖儿子,出生的时候,哭声可大了,长的虎头虎脑的,就像你小时候粘贴复制过来的。嫂子也还好,刚刚抢救过来着。不过,现在总算母子平安。哥,你醒一醒好嘛,别在这躺着,跟我回家,家里怎么能缺你呢!”
她用手抚摸着哥哥的脸,眼前浮动的全是与哥哥从小到大的画面:有人欺负自己时,哥哥会站出来跟人家打到头破血流;在家惹祸时,哥哥会替自己背锅被父母责罚;做菜受伤时,哥哥会为她止血、缠纱布……
哥哥就是为她遮雨护航的一把伞,就是她可以信赖、依赖、耍赖的一份亲情。可这个世界上和她有着最亲最近血缘关系的人竟以这样难以接受的方式含恨去了。
冷烈在外面等了半小时后,听里面没动静,不放心的他走了进去。看到,桑柔已沾湿一条白毛巾正帮哥哥擦去脸上的血渍。
一见冷烈进来,桑柔先是一怔,而后任性地说:“未经你们同意,我就擦了,不管你们会不会怪罪,我都要擦。我哥哥喜欢干净,他容不得脏东西,他的衣服总要洗得干干净净的。我不能让他一身血渍上路,就算他不再有感知也不行,我看着难受、心疼。”
冷烈也从架子上取下一条毛巾,“我帮你一起擦。”
桑柔有些意外,更有些感动地说:“谢谢!不用,我自己来!”
“他是你哥,也是我最好的兄弟!生死兄弟!你懂吗?”冷烈也将毛巾沾湿……
将遗体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