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柳,万物复苏。通往临安的官道上缓缓行来一头骡子,骡上驮着一个大包袱,包袱里掖把纸伞,当然还驮了一个人。
此人胡子拉碴蓬头垢面,年约三十余岁正当而立。这人身穿青色对襟长袍肩上打着补丁,脚蹬薄底快靴露着脚趾。一路骑在骡上摇头晃脑似在吟诗作对,远远听见:“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夜里没盖被,咬的满身包。”吟完一首诗禁不住击节叫道:“好诗好诗”。
临安城已在眼前,再有片刻便能找个地方打牙祭。大奎坐在骡上不由埋怨‘师父说,贫贱能看世态炎凉,穷酸可观人情冷暖。临下山时只给了二两银子,及一包破衣服。如此历练江湖,呜呼哀哉命苦矣’。
临安是大城,人口五十余万,是连接南北商贸的要冲,城内百业兴旺繁华非常。想着酒楼的白鸡红肉,琼浆美酒,大奎禁不住口水直流。
正想得美,身边传来一声厉喝“下来,盘查。”原来不知不觉到了城门,门前守城军兵一把将大奎拽下骡来,大奎好险摔到。这些军卒不是元兵,大奎倒是颇感意外。守城军卒略略一搜便道:“进去吧。”
大奎也不啰嗦,点头哈腰牵着骡子过了城洞。进了城可是不一样,哎呀,比老家济州还要热闹。正走着,闻到一阵香气。顺着香气一看:“醉仙楼”大奎牵着骡子便向酒楼走去。
这时身边走过两人,皆是身着华服牵着高头大马。这两人走到酒楼前,店内伙计早已迎上前来:“两位客官楼上请。”说着接过两人手里缰绳,牵着马拴在门口桩上。大奎牵着骡子过去,这伙计竟不搭理。
大奎只得自己将骡子拴在拴马桩上,取了包袱进门。酒楼内好不热闹,楼下座无虚席,大奎便向楼上走。谁知那伙计跟官对不住,楼上是雅座已经客满。您请楼下自找座位。”
大奎也不介意,环目寻了个人少的桌子过去坐下。坐了半晌无人搭理,大奎不由一拍桌子喝道:“伙计,上酒上菜。”同桌的食客吓一跳,其中一个怒骂道:“你要诈尸啊?”大奎刚要发作,想起师父训导忙陪着笑不再言语。
伙计过来问道:“吃什么啊?”大奎想起自己只有二两银子还要花好久,便不由低声道:“给我来十个肉包子一盘花生米,一斤白干。”伙计吆喝一声:“十个肉包子一盘花生米,一斤白干”转身去了。
大奎又等,见不断有人进门。身着华贵的,小二便请上楼。衣着寒酸的,小二便叫在楼下。大奎不由明白师父的话,什么叫世态炎凉。
大奎正在等包子的时候,门外进来了三个人。当先一人竟是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头上戴着斗笠罩着黑色罗沙,看不清样子。手上竟然提着一柄长剑,剑鞘华美雕龙画凤一看便不是凡品。
女子身后跟着两人,一个是浓眉大眼相貌威猛的汉子,身着粗布短靠腰缠黑绦,背着一个长形黑布包袱。另一个是颇为秀气的公子哥,一身华服手持纸扇。大奎见这三人行走间矫健利落,定是武林中人。
店内伙计也是有点见识的,忙迎过去将三人请到楼上。大奎不由好奇,女子也可以行走江湖?正纳闷,包子花生米来了外加一壶白干,大奎只管低头吃喝。也是巧,同桌的吃完刚走。又来了三个食客,和大奎挤了一张桌子。
大奎不经意扫了一眼,就这三位真是够丑的。一个瘦的跟猴一样穿身土灰布衣服,偏偏长得尖耳猴腮斗鸡眼。另一位长的夜叉一般,怒眉环眼酒糟鼻子四方嘴穿了一身灰黑布衣。最后一位是个秃子,长得还算周正,就是左脸上老长一道刀疤,却是穿一身蓝色长袍。三人俱都已不惑之年,但看面相一个个都似十来天没吃人一般。
这三人坐下来叫了酒菜,只是吃喝也不言语。这一桌四个人都不说话,大奎吃了包子就在那里就着花生喝酒。这时楼上下来人了,正是那两男一女。这三人一出门,和大奎同桌的三个人互相使个眼色也结账出了门。
大奎依然在浅尝慢酌,仿佛喝的不是五文钱一壶的白干而是陈年花雕一般。在山上近两年,只有借助拼命的练功才能暂时忘却往日的苦痛。有道是:三十功名如浮云,千金利禄皆粪土。正是大奎此时的心理写照。
眼看酒壶再倒不出酒,大奎已有些醉意。唤来伙计结了账,抓起包袱步履阑珊的出了门。解了缰绳骑上骡,一路向北而去。
黄莺是隆平府正通镖局总镖头黄世杰的掌上明珠。年方二十自幼习武,因长得如花似玉的容貌,为免他人见色起意,每次出门都带着斗笠罩着罗沙。此次有货主重金托镖。不想黄老镖头恰逢身体有恙。无奈之下黄莺自告奋勇与二位师兄方祁山及鲁大海三人结伴押镖,一路向北取道应天。
黄莺只知道这次押送的是一只长匣子,却不知究竟押送何物。但货主竟预付了二百两定银,且立字为据到了地头交镖后五百两镖银一并付清。为了不引人耳目,黄莺没有大张旗鼓的带上趟子手,而只是师兄妹三人结伴而行。
大师兄方祁山是带艺投师,因为相貌俊朗武艺高强行事也聪明老道,因此黄老镖头有意招其为婿。二师兄鲁大海性格粗矿,不拘小节。二人平日都对这个小师妹照顾有加。
现在出了临安城,三人一路上并鬃而行。二师兄鲁大海不善言辞,所以很少言语。大师兄方祁山为哄小师妹高兴,倒是天南海北的瞎聊,黄莺不时回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