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这个位子,属六界至尊,凌霄大殿一百零八阶玉梯之上只端正放了一把盘龙椅,每日朝会从阶底步步踏上去,身后百十双眼睛渐渐仰起,任谁胸腔内都要涌出几股豪气。
坐在这样权倾寰野的位置上,曾经失去的,得不到的,得到却不尽如人意的,皆可完满。
我估摸着小白龙继位这么久,大抵也明白,只要他乐意,那锦觅不过是颗入盘的葡萄,洗净去蒂只待他伸指剥皮吞下肚去。
这样顺理成章的诱惑下,他竟能携三方天将演一出大戏将魔尊匡进来,也算对得起我每月流的心头血了。
那日从上清天下来,血气正亏,路上又挨了会儿琉璃净火,头晕眼花神元动荡,脉象把出来几欲羽化,惊的小白龙将奏折全搬进璇玑宫,日日从旁看着我吃药睡觉,下床半步就要被一顿呵斥。这才不过三日功夫,天界上下已传遍我在璇玑宫里卧床养胎,司节气喜丧大事的宴悦星君派仙童来探了数次,终忍不住派人将天后品阶的几样喜服送来,定要小白龙挑一身免得日后着急大婚来不及赶制。
奈何我一个万万年未出阁成功的大闺女,还没跟心上人表露心迹,便已戴了个未婚先孕的乌龙帽,气的恨不能立时腾云去上清天,将那缕水汽从神莲里掏出来捏碎。
其实等闲复活个一神半仙的,本不必月月渡血如此费劲,奈何锦觅本体是朵轻飘飘的六瓣霜花,用手搓一搓就得化成水沫,实在脆弱的紧。
如今天界人丁兴旺,看对眼的仙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愿自损仙元孕育后代的,于是不用修炼历劫,生下来就带着千百年灵力的少神愈来愈多,殊不知此类靠父母血脉仙力化生的神仙,同我这样天生地养的相比,灵根神元都细弱的很,动辄魂飞魄散、形神俱灭。
“唉,先花神乃一瓣神莲,先水神乃一块定水璧,二人本体都是六界少有的至宝,怎么生的孩子如此不中用?”我斜倚在天膳房鹿园子的篱笆桩上,将手中白菜叶撕了往里丢,“六瓣霜花确实精致华丽,可碰不得热不得,只适合做个画里的神仙,日日裱在墙上。这样单薄的本体却跟天帝魔尊扯上干系,留得一缕复生机会实属不错了。”
“天帝这辈的女仙大都如此,听说太巳仙人家掌珠,本体是颗朝露,比起霜花更软了些,也就跟随前火神堕去魔界的那个鸟族穗禾争气,好歹是只孔雀。”
扶风久居北冥,好容易借报恩出来趟,对六界密辛旧事好奇的紧,短短几日功夫已将这千百年来发生的事烂熟于胸。我生性散漫惯了,很不喜欢小白龙找的这个跟班,奈何拗了大半月,他还是不松口,只能接下这个话唠做保镖。
“说起邝露,那小妮子生的也十分灵秀,想当年在小白龙宫里安静做了百年扫使仙娥,怎么仙魔大战后就不见人了呢?”
扶风抛给我个白眼,“你来天界比我早多了,怎么啥也不知道。她拜入瑶光上神座下,现已获封泺英上仙,说是待出师可领三万天兵。”
“瑶光平素收徒甚严,座下不是精壮就是魁梧,怎么收了个女徒弟?”
“听闻仙魔大战时,这颗露珠以一己之力携二千天兵挡了魔界一城兵力,瑶光上神那会儿就在旁侧,战后立刻点了大弟子去太巳仙人府上要人,邝露原本不肯,还是太巳那块老姜偷跑去找天帝要了折子,才将她赶了去。”
我啧啧称奇,“瑶光做了万把年孤独的女战神,倒终于碰上个合眼的!照理说泺英上仙的品阶比太巳掌珠高不少,她为何不愿?”
扶风干咳两声,从我怀里抽出把菜叶子转头撕起来,可他喂的是受罚被拴的魇兽,自是半片也喂不进去的,于是又一脸尴尬的转回来,在我灼灼目光下不得已开口,
“璇玑宫偌大地界,可供使唤的仙童仙娥却少得可怜,若不是天帝在那住着,她一个上神掌珠如何会去遭那份罪。不愿远赴瑶光上神府上潜修,自然也……”
“呵……”我撕菜叶的手多了几分力气,将其中鲜嫩汁水尽数挤落,滴了篱笆内仰首乞食的小鹿满头满脸,“我道小白龙生得一副俊俏面容,不该如此没市场,原是桃花散在天界各处,改日去瑶光那里坐坐,这徒儿出师后行走六界端的可是师父的脸,须得多教导几年方能放出来。”
扶风心中暗自喟叹,“邝露仙子对不住对不住,不是我多嘴,实是赤绫这人表面看着和气,其实小心眼护短又记仇,今日我若不说清楚还不知道被怎么折腾,便只能牺牲你了。”
他心虚太过,同我一样手中失了分寸,魇兽正歪头享受他的抚摸却忽然被掐住耳朵,疼的嗝一声吐出个所见梦。
幽幽蓝光中喜纱新服自床帏抛出,一双男女正行颠鸾倒凤之事,梦境淡淡的金边显示这是个上神之梦,扶风惊的下巴将落,正欲仔细看看是哪个尘心不灭的神仙,梦境被我哗啦一下狠狠劈落!
“哎哎哎,赤绫你干啥!我还没看清呢!”
“非礼勿视不知道么!这种私密春·梦你好意思看!”
“嘶——装什么正人君子,往日里去凡间你最爱拉我去什么怡春楼、香红院转悠,边嗑瓜子边点评活·春·宫不是你干的事?”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我已是个正经神仙,你也当学学!”我耳根子不自觉红起来,我可没做春·梦,小白龙这厮竟如此闷·骚现在还没忘那夜情景么!
我强装镇定又撕了会儿菜叶,而后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