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深知其中曲折,两虎相遇必有一伤,座下顽石还没捂热乎层石头皮,便急忙忙掐灵诀瞬移到非惑跟前,拱手一揖,笑道:“邝露参见太子殿下,夏至天热,小殿下怎么一人跑来天河了?”
非惑正提着袍子走,眼前忽然冒出缕湖青色的人烟,一双小胖腿废了好大劲才没别到一起,他歪头从脑袋里翻出神册回忆半晌,想起布星台前那个接替父帝的清秀仙子,顿时一板一眼的还礼道:“非惑见过夜神,近日听闻天河来了个垂钓的怪人,父帝朝务繁忙,无暇他顾,做孩儿的自然要替他分忧,正巧先生布置了观星课业,便顺道过来看看,方才已在天阶上禀明父帝。”
已禀明父帝?
邝露捏捏袖子里的水芙蕖,天帝自然是知道棠樾在天河的,却未拦住非惑,看来有心让这俩小家伙见见面,于是退开引路,“天河星辉弥漫,不通门道的仙人无法参透星云,自然看不清垂钓的人,那不是什么怪人,而是魔界棠樾小殿下。”
非惑听过父母谈论魔界之事,自然知道棠樾是何人,他自懂事以来见得不是大神仙就是老神仙,从来没见过活的小神仙,虽说魔界之人不能算作神仙,可好歹表面看着没有分别,再说,棠樾的父母本就是天界人,魔不到哪儿去。
天河水波潋滟,横亘无垠,周遭清凉水汽被星辉笼罩,无端生出些甜丝丝的气味,非惑沿着河岸踢踏绣龙纹的小靴子,秀气星眸盯着远处缩在斗笠蓑衣下的身影,暗暗算着时间,他磨蹭了半个时辰,跟邝露说要先观星,却是偷偷在看棠樾,这个同龄人好大耐性,竟跟块石头似的杵在岸边,一动都没动过,钓鱼难道这么好玩,能让他投入的成了块傻石头?
非惑从水中捞起把湿漉漉的星子攥进手里,蓝光一闪,便做成串晶莹剔透的星辉手串,编织纹路仿着赤绫腕上的人鱼泪,简直惟妙惟肖,看的邝露心中惊叹,千年幼童便能控水如此,当今天帝都没有这等天资。
非惑左右看看手串,从芥子里掏出个精致的小盒子放上,迈开小腿一步步走近棠樾,可走的越近那蓑衣斗笠反而渐渐模糊,仿佛步入了个**阵,他偏头看看邝露,却见她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浑然不觉,便道:“夜神可还能看见棠樾?”
“能。”
邝露睁眼说瞎话。
两人见不着面最好,省的她给两只幼虎拉架,伤着哪个她都吃不了兜着走。
非惑撇嘴,这分明有个水系阵法,却无碍夜神观瞻,看来是他修为浅薄贻笑大方了。
邝露还不知自己一句话引得非惑羞愧不已,只见这位肉嘟嘟的小殿下双掌平抬缓缓推出一层层水波,瞬息将蔓延数十丈的迷阵推了个干净,这可是连她都看不透的迷阵,竟被一个千岁小童随手推干净,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邝露还没感慨完,这位刚刚做完大事的太子殿下还特别谦逊的不好意思道:“非惑修为不精,看不透迷阵,只能动手散去,还请夜神不要笑话我。”
笑话你?
邝露心口一抽,只觉一道闷气堵在喉咙里进退维谷,憋了半晌憋出一句,“太子殿下过谦,过谦……”
堂樾正捏着鱼线仔细天河里还未露面的媳妇儿,忽觉周身水汽尽散,抬眼望去,夜神邝露躬身一礼,道:“小神邝露见过堂樾殿下。”
堂樾大脑卡壳半晌,他随父母久居人界,习惯了称呼辈分,可九重天的神仙们个个神寿绵长,论起来着实费脑筋,来之前娘亲着急出门,只随口提点了几尊常行走的神祇,也没说该怎么叫,他于是搁下手中鱼线,试探着唤了声,“邝露姑姑,可是堂樾在此垂钓不妥?”
他叫完邝露又瞥见非惑正瞪了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瞧过来,一张胖乎乎的小脸白嫩的像刚出锅的奶馒头,腾腾蒸汽里全是戳一下便溢出来的奶香,可爱的像个女娃娃。
“这位妹妹是?”
非惑还没搞明白“邝露姑姑”是个什么称呼,又听见句“妹妹”,顿觉这位同龄小殿下大概脑袋不太好使,父帝曾教导他“以己度人”,不可揭人痛处,便道:“我叫非惑,是天帝嫡子,近日听闻天河这处来了客人,携薄礼来会。”
说罢将手中精致小盒递出去。
堂樾后知后觉的想起当今天帝确有个宝贝儿子,他性子随锦觅,线条极粗,也没听出非惑口中那声“嫡子”的隐晦心思,只欢快的接过盒子打开,入眼一片熠熠星辉,清凉水汽扑面而来,
“真是串宝贝手环!多谢!待我一会儿将媳妇儿钓上来,正好送她!”
“钓——什么?”
非惑偏头看看邝露,是他听错了吧?
邝露干咳一声,盯着自己的脚尖装木头。
“钓媳妇儿啊,你不知道吗?”堂樾收下手串,已将非惑看做自己人,钓媳妇儿这等好事,自然不能忘了便宜自己人,“娘亲说,我们这些做神仙的想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