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大战那夜,我施法收了锦觅原身的一缕水汽,本想以此为证去斗姆元君那讨个说法,现下一时脑热答应了小白龙救她,却是一桩天大的麻烦。
当年破邪好歹是个上神,那三千片灵神随便揪出一块都比锦觅结实数倍,要不然我本领再强也无法用三小片拼出个活神来,可面对一个还未飞升,连仙都不是的花精……
真是要命了啊!
“古往今来,世人皆言英雄难过美人关,小白龙堂堂一条带翅膀的应龙,怎么就被你这朵轻飘飘的霜花俘虏了?”
我学月下仙人的样子磨磨后槽牙,嗯,不甚舒服,可能他们做狐狸的磨起来顺当些。
“红颜祸水那!”
近几个月我走遍天河南北,搜肠刮肚寻仙问魔,将一众老友的药园子掏了个空,把能想到有起死回生神效的仙草神花尽数搬来,小白龙那厮腹黑的很,先前把我从头顶揪下来后一言不发,我还当他不甚在意,却是偷偷回了藏经阁翻箱倒柜去找我的底细,竟还真被他找出来。
这次我一时心软应了他搭救锦觅,又立时挪了璇玑宫一处偏殿出来给我做药房,日日下了早朝便来监工,可气我堂堂医神,竟有了打工的错觉!
“赤绫神女,今日可有进展?”
想曹操曹操便到,我头都懒得回,随手撂出本医书打发,“陛下放心,小神定当竭尽全力。”
小白龙眉尖一蹙,“神女地位尊崇,不必称我陛下,叫润玉便可。”
“你也觉得称呼老气不是?”我手中灵气翻涌,桌上药炉燃的更旺三分,“这‘神女’一词听上去,就跟凡人唤‘姥姥’一般无二,想来我虽不及锦觅仙子那般容可倾国,也万万到不了‘姥姥’那辈儿,烦请润玉上神日后唤我赤绫二字即可。”
我叽里哇啦说了一顿,不知哪个字戳了他的笑穴,竟见那张凉薄的脸上泛起清浅笑纹,嗯,定是今日日头太大,晃得我老眼昏花。
小白龙撩了袍子在我身侧坐下,一双幽深瞳仁紧紧盯着桌上以精血为引的小巧药炉,仿佛怕那细弱的火苗熄了,我单手托腮撑在桌上打量他。
长得好看是好看,就是神容太过冷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块得道飞升的冰桩子。
“小白龙,你其实无需日日来盯梢,这药炉燃的是我的精血,不容易熄灭,再者,锦觅仙子复活仅凭这些身外之物是远远不够的,你须得把她生前呆过的地方、做过的事一一道给我,这破碎的元神散落在四海八荒,只能靠此法一点点收回来。”
其实收集破损神元本不必如此麻烦,更不用阐明锦觅身殒的个中缘由,只是我胸腔中属于老神仙的八卦之心一通乱跳,着实好奇的紧,好奇的紧那!
小白龙修长的手指凌空划了个半圆,桌上霎时多了只晶莹剔透的贝瓷壶,另还有两只完整的贝壳盅,他掌心荡出股温润的灵气,贝瓷壶中渐渐溢出沁人茶香,
“赤绫神……赤绫,这是南海海底千年潜龙贝做的茶具,盛这属性极寒的雀雨茶最为合适,若不嫌弃,今晚就与润玉一同尝尝。”
“不嫌弃,不嫌弃!”
我捞起贝壳盅一饮而尽,茶液入口清凉,激的人灵台澄明,在舌尖绕了三圈后滚入腹中,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好茶!”
只是听故事怎能配茶?
我摸摸怀里玄玉酒坛,之前就想请小白龙尝尝,今日乃良辰!只是还不等摸出酒来,他已陷入回忆……
“与觅儿初识那夜,正值每月中挂星最轻松的一夜,我早早点卯回来,卧在坠星河畔浅眠,彼时觅儿脚下不稳,从虹桥上滑下,我只当是个新晋的小仙童,本不欲同她言语,可魇兽忽而发狂,冲撞了她,我起身道歉,谁曾想觅儿竟不识龙尾,误以为我是条鱼,还把魇兽当成膳房里的寻常小鹿。”
小白龙讲到这,唇角微勾,星眸底的琉璃滟色荧荧闪烁,我竟一时看呆了。
“这般单纯的误会着实有趣,我愣神的功夫,她却以为自己言语不慎出口伤人,慌忙举了斗战胜佛的例子来安慰。浩浩九天,此萍水相逢不过大漠孤砂,我便默默应下,不做解释,谁知她明明已转身离开,却又忽然折返回来,非要递给我天蚕丝绳,以此聊表慰藉,其实这红丝叔父早赠过不知多少,哪里能有什么慰藉之用,只是那条确有不同,我系在腕上,竟觉有丝丝暖意源源不绝……
“后来,她在魔界随我们收服穷其,我第一次知道她竟能信手种出冰霜灵芝,此等花界圣物又岂是寻常花精随便种出的,是以我去花界探望她,印证心中所疑,果不出所料,觅儿乃花神之后,水神长女,四千年前的婚约,那个我以为还未出世的未婚妻,我从未如此欢喜,从未如此期待,甚至千万年来头一回觉得长夜漫漫,衾寒似铁……”
“只是……只是旭凤他竟……他竟明知我与觅儿的婚约,却仍……那夜留梓池畔,我宁可自己立时形神俱灭……我明明一让再让,让到几乎一无所有,我毕生所求,不过一个觅儿,他却仍要夺走!”
小白龙握贝壳盅的手青筋乍起,那可怜的茶盅眼见着要化为湮粉,我连忙扯开他冰凉的手指,偷偷添进去些玄玉酒坛里的佳酿,他仰首一饮而尽。
“自幼时被荼姚带回天界,我便寡言少语,但求无过,哪怕她将夜神这个位卑权低、劳苦孤寂的神位派给我,都不曾有一句怨言。我乃天帝之子,隶属战将,理当拥兵,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