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齐离开器具阁后,便不再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记在心上。毕竟他也已是两世为人,自然明白灵舟上同门子弟的那一点情谊是受不了什么磋磨的,只是年少气盛,赤诚之心仍在,那人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样一番话。
更何况,他能护得住自己,却不一定能护得住被牵扯进来的旁人。
叶齐垂眸,再抬眼时,眸色深敛,本就平静的脸上更显出几分与旁人的生疏淡漠,却是将自己的决定又坚定了几分。
打开大门,一踏入便能感受到一片全然的幽静,与以往的安静不同,今天的幽静毫无活物的气息,处处都充满了一片让人烦闷的死气,这死气甚至衬得这屋宅哪怕在白天,也多了一分旁人能明显察觉出来的森冷阴气,如同踏进一处多年无人居住的旧宅。
破坏地脉的效果果然很严重。
叶齐没有过多惊异,在昨晚做出掐断地脉这个举动时,他早已料到了这般做的后果,此时真的见到了这般场景,心里也没有什么后悔的感觉。
地上本应是葱郁野草野花的地方,此时一片枯黄,而本来应该有细微响动的地下,此时更是如同死物一般寂静。
叶齐一抬头,便听到近处响起了宛如绳索的拖拉之声。
土地起伏着,明显能看出是植物凸出的茎节蔓延到他脚下,却迟迟不敢发出异动。
过了一会儿,仿佛在小心翼翼地观测到他,发现他没有做出不耐的举动之后。凸出的泥土处,才缓缓地从土中伸出了一小节宛如藤蔓似的指节大的绿植。
那绿植枝叶脆嫩,怯生生地伸出来,然后宛如害怕被人抛弃的小孩子一般,轻轻地用枝桠勾住了他衣襟的一节。
叶齐有些失笑,却是蹲下身,轻轻地拍了拍那土地凸出来的地方,然后语气平和地说道:“出来吧。”
叶齐笑着,继续说道:“我们该搬家了。”
像是听懂了他说的话一样,本只是一小节的藤蔓从地上接二连三长出,甚至长到了他膝盖的高度。然后从地下拱着,宛如捧着宝贝一般,小心翼翼地拱出了一团带着些泥的东西。
不过,那也确实是宝贝,只是扮相——丑了些。
此时望着就如同一捆从地里刚挖出来的,不值钱而且绑得非常随意的大白菜一般的灵植。
叶齐忍住抚额的冲动,这些珍贵到每样放到外面都可能被修真界中无数人打破头颅疯抢的灵植们,此时就像大白菜一样被牢牢实实的“绳子”捆在一起,摆成了只要他伸个手指,就能一捆全部拎起提走的姿态。
叶齐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他没有管那些蔫得要死的灵植,却是态度温和,却又极为迅速地解下了那些绑着灵植的“绳子”。
那“绳子”——却是三朵用自身的根茎缚住灵植的欢喜花。
而他脚下的绿植,也是他察觉到了欢喜花的气息,才任由它生长到自己脚下的。
那三朵被解开的欢喜花灰扑扑的,大概是在泥地里小心地看护着灵植久了,再加上地脉被破坏,没了供给它们的养分,此时已经看不出它们最初娇艳的样子。
只是还是极为乖顺地顺着叶齐动作,却是失了太多生机,却连争宠讨好的姿态都有点做不出来,只能极有心计地趁着叶齐不注意,然后悄悄地将枝蔓缠上他的手指。
然后,悄悄地缠了一圈。
然后,望着他没什么反应,又小心翼翼地缠上一圈。
……
最后,叶齐望着他手上成型的三枚“指链”,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将自身转化好的灵气在指尖逼出来。
他在尝试将灵气凝液。
然而叶齐脸上却没有半分的忐忑,他望着自己的指尖,心绪甚至可以说有些平静。
这并不说明他有多笃定。相反,他从未在书籍上见过引气入体的弟子能够将灵气凝液这一说,而灵气凝液这一高级别,精准能力的运用,也只是在书上粗略一笔代过。大胆一点地想,或许并不是没有凝气成液这一能力,只是没有哪一个引气入体的弟子能做到这种程度。
换言之,这根本不属于引气入体能做到的能力范畴。
而叶齐此刻能做出这个尝试原因,用一句在外人眼中或许太过自大,也太过天高地厚的想法说便是——
他觉得,自己能够做到。
而支撑他有如此底气的,是昨晚那场灵气凝液给他的冲击。这一点,恐怕是宫中当初命人设下灵气阵法的那位陛下,也不会料到。
他竟能在灵液的冲击下,短暂地建起了身体中沟通灵气的“桥梁”。
也就是说,他曾在那一刻,短暂地达到了筑基,然后——
他便窥到了只有筑基,才能明白,也才能看到的地方。
这听起来多么不可思议,也多么让人难以理解。叶齐自问,若他不是经历的那人,他也定然不会相信。
然而这便是事实,事实在告诉他,他的引气入体与筑基之间的间隔,宛如咫尺一般的隔膜竟薄得竟这般难以想象。
那是不是,也说明他原先关于筑基的设想,是正确的?
叶齐按耐下心头的躁动,他摒气敛息,一遍遍地回忆着那时的场景,是否有何不妥之处。而他又是否在此后——真的能凭这个设想达到筑基?
因为只有达到了筑基,他才发现,原来引气入体能够看到的高度竟是这般有限。
直到身体直观地传来力竭的讯息,叶齐方才从自己的出神中回过神来,停下手中灵气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