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记的担忧是有道理的,最近我常常在想这些事情,也结合了不少县里的干部的情况做过分析,如果教育和监督跟不上,很可能导致大面积的信仰沦丧,随之而来的就是官德不正,道德也会跟着沦丧……长时间下去,极有可能会失控……书记目前也艰难呐!”陈桥口中的书记自然是指的杨正和,而他现在说的这些东西,正是目前各党委机关最常见的话题。陈桥喝着小酒,似是有感而发。
“……所以啊,虽然开放是必须的,但我总觉得不能一次放得太开,教育、监督、司法、宣传必须和放开的程度契合,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避免风险……我们改革开放的目的,不仅仅只是为了金钱和民众富足的生活,还为了能在国际上获取相应的地位和尊严……人民真正的财富,不只是金钱!可很多人却看不真切,他们只看得到金钱,容易被金钱和利益蒙蔽。”
“……还好你现在跑龙山去了,不至于因为这些事情焦头烂额……”陈桥说着,又抿了一口酒,“现在的机关里,都在讨论这些、都在关注这些,每个人都一样。新闻、报纸、党刊……都在报道,下面的人,很多都坐不住了”
“……每个人都在变,每天都在变,变化太快、太大了,人心已经开始躁动了,仔细看看那些人的眼神和神色,你能从中看到金钱!”正说着,陈桥一巴掌就拍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如同暮鼓晨钟。
陈桥最终喝醉了,一直呢喃着:“改革开放怎么能只用金钱和数字来衡量……”
从陈桥家出来,杨柯心情沉重,默然无语,类似于陈桥等人的担忧,他是见识过的:信仰沦丧、教育不力、监督失效、强权政治、司法不公、官官相护、官德不正等等现象,社会上则更加失控。事实上,他最近有和父亲讨论这些事情,也提了一些建议,但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子,能不能控制得住,他心里也没底。
不过他清楚的是,这是时代的烙印,社会形态对固有思想的冲击是时代的必然,改革开放带来的必然结果。他感觉得出来,在这种思想冲击面前,陈桥对权利的角逐yù_wàng都小了很多。
对此,杨柯没说什么,只是希望陈桥能尽快的完成自我调整,自我适应。这种思想的交锋,别人很难帮得上忙,即便他说的话陈桥能听得进去,但也不是现在,等到对方有了更深的体会和领悟之后再去略作开导,效果会更好。
杨柯一个人在街上漫步,川子等人在宾馆里好奇的拿着一些没见过的东西讨论着,旁边的房间里,周雄武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着心事。
而此时的龙山村,却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变得无比热闹。
前阵子从榕城下来帮龙山村修建学校的王干事又来了,一众村民获知消息,纷纷从家中走出,聚集到龙支书家的院子里。
几桌麻将仍然在哗啦啦响个不停,打牌的人虽然也在继续,但每个人都和王干事热情的打招呼,递烟、说话,这热情劲,若是让杨书记看到,对比一下自己被冷落的待遇,怕是得汗颜死。
龙支书的婶娘,全村辈分最高的三婆也破天荒的在小辈的搀扶下走出了屋子,躺在摇椅上,拉过王生复,让他坐在自己旁边说话。
“给,小王啊,多吃点,你呀,就是太客气,这点不好!”三婆伸手抓了好几把花生,使劲往王生复怀里塞去,一边塞一边说话,只是因为年龄太大,牙齿已经掉得差不多了,说话有些漏风。
一众村民聚集在三婆和小王周围,都热情的和他说着话。对于这位王干事,龙山村的村民们都很感激,这么好的干部是值得尊敬的!
不大会,人越来越多,包括学校的老师也全部到了,都你一言我一语的和小王聊着天。面对着这些热情的乡亲,王生复感觉有些手足无措。
“你呀,没事也不说下来看看三婆,三婆可想你了,这次可得在这里多住几天。”三婆拉着王生复的左手,笑着说道。
可怜的王生复一只手捧着大把花生,花生中还混合着几只香烟,却是被三婆拉着一只手动都动不了,只能笑着点头。
“三婆啊,我也想来看看你的,只是工作有些忙,一直没时间,这次下来,一来是给杨组长带点东西,二来呢,也是想念乡亲们了。”王生复回答道。
“那就好啊,多玩几天再走。”三婆看着王生复,笑眯眯的说道,随后又问:“杨组长是谁啊?叫他也一起来玩,三婆给你们做好吃的!”
“呃……三婆,您不认识杨组长?他在你们这里当书记啊,就是承包咱们龙山村的杨书记啊。”
“哎,我说是谁呢,是那个小后生啊,我见过!”三婆听完想了想,似乎是回忆起了杨柯的身影,随后又说道:“小王啊,听三婆跟你说,这人吧,不是谁都能交的,你说的那个杨组长,比女人还白嫩,一看就不是什么干事的人,而且刚刚过来龙山村就和村里的几个二流子混到一起了,哪有这样的干部?以后啊,少和他来往,你这么好个孩子,当心被他给带坏了。”三婆拉着王生复的手,继续语重心长的敦敦教诲。
“是啊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