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心月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坐在岸边,白绫夜却还坐在山泉水中的那块大石头上望着水里摇摇晃晃的倒影出神。她从来都不知道在其他人的眼中修桀竟会是一个冷冰冰的神仙,从她第一次见到他,他的脸上就永远都是亲和慈悲的表情,她做任何事都激不起他情绪的波澜。这样的修桀在北堂心月的口中却是另一番模样,甚至还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她伸手拨乱泉水里的倒影,在心中再一次坚定地告诉自己,这不可能。
北堂心月在洗了个冷水澡后似乎已经找回了自我,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着白绫夜挥手喊道,“小夜,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回洞府吧。”
洞府里因为北堂心月恢复了正常,气氛也变得热络起来,江对月好久不见白绫夜一直黏在她的身边,不停用耳朵蹭着她的手。曲逢星虽然也很高兴,可行为上依旧保持着平日里的克制,就连喝酒时也是唯一保持着清醒的那个人。
淑沣送给白绫夜的那些佳酿被她们一坛接一坛的喝空,江对月喝多了酒现了原形,小小一只狐狸蜷缩在白绫夜的怀里。北堂心月虽说谈笑风生,但她的眉眼里依然有扫不去的忧愁,大多数的酒都灌进了她的肚子里。曲逢星一边劝着北堂心月少喝些酒,一边规整着厅堂里四散的酒坛。唯有白绫夜双眼澄明地眺望着窗外的夜空,一手抱着江对月一手提着酒壶有一口没一口地灌进口中。
夜已深沉,北堂心月的酒疯撒得越发厉害,曲逢星勉为其难才能镇压住她,不堪其扰的白绫夜抱着江对月走到了洞府门口,在槐树下席地而坐。
所有的一切开始重新涌入她的脑海,第一次见到修桀时是在城外的破庙,她一身鲜血绝望的坐在破庙的墙角里。那时候的修桀身携七彩光华而来,一身白衣满眼慈悲推开了破庙的门。她被他抱在怀中带回了天庭,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修桀赤裸的上半身。他曾说过他的身边从没有仙娥伺候,可那一次她的手指真切地贴到过他的胸膛。便是那时候开始的么?
白绫夜拒绝地摇了摇头,继续回想。在去落黛亭的路上修桀抱着伤势未愈的她,他的头发不经意地扫过她的指尖,两人之间保持着暧昧的距离,她抬头就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后来在他带她去南海的路上,他们两个人一起在凡间度过了难得的新年,那个时候的修桀被她拉扯着衣袖两个人一同在雪地里放着烟花。
那个时候的修桀脸上就一直带着温润的笑意,那双慈悲的眼睛在看到她时会闪着不具名的光亮。白绫夜扶着额头,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修桀便对她有了如此的心思么?她竟是个懵懂无知的傻子,若不是北堂心月此次将这件事抖了过来,她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他的情意与心思。可他终究是地皇,即使他不是地皇他们两个人也绝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
曲逢星将北堂心月安置好后才到洞府门口去寻白绫夜,她接过白绫夜怀中化作原形的江对月,问道,“辛卯星君今夜要在这里留宿么?你过去的房间还在,只需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了。”
“不必了,逢星。我是从天庭得了空偷偷下凡来的,还是得早些回去。算算日子你的飞升之劫或许就在这百年之内了,你可做好准备了么?”
“修行千年,为的就是一着飞升。我很清楚自己选择的路,星君不必替我担心。”
白绫夜见她眼神坚定,知道她心中必定无惑,暂且放宽了心。她稍稍有些微熏头晕,扶着树干站了起来,正巧一串槐花落在她的肩头,她拾起花串捧在手心一嗅,问道,“这些年是你一直在照顾这株槐树么?我看它长势极好,真是多亏了你。”
曲逢星看着眼前参天茂盛的槐树,摇了摇头,回道,“其实我并未刻意照顾这株槐树,应该是曾经住在洞府中的那位仙君施了法术在树上才让它长得如此之好。星君要谢的应该是那位仙君才对。”
白绫夜笑了笑,将手心的花串丢在地上,不言不语地腾云离开。
天庭中仍是夜里,白绫夜自奉宣宫的宫门外落了云,一路脚步极轻地走向自己的房间。她一边走一边担心会遇到修桀,在知道所有的秘密后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只能躲为上策。可是刚拐过眼前的长廊眼看就要走到房间门口,她清楚的看到一身白衣的修桀长身直立在那里,星光洒向他的衣摆,透下寥寥七彩光华。
她定定地站在原地不敢再向前一步也忘了向后退,修桀转过身看向她,面上仍是那般温润的笑意,就连眼底都透着欢喜。白绫夜只觉得眼角一跳,晃神间修桀已经先行开口。
“你从凡间回来了?月揽星君是否一切安好?”
“地尊,你知道我去凡间探望月揽星君?”
“我知道你守护璋卿上仙的魂魄离开天庭两个月心里一定惦念着凡间洞府里的两只小妖精,你又担心北堂心月仍是过去的脾气,所以一定会下凡去看他们的。而且……”修桀说着顿了一下,有些苦恼地笑了笑,随即又像是什么都没有一般,说道,“而且我知道北堂心月的脾性,我同她说过的那些话她一定都告诉你了,所以我在这里等着你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他的眼神认真且复杂,让人避无可避。可白绫夜并不想回答他,她只想赶紧躲进房间里睡上一觉把这些复杂且纠缠的关系通通抛在脑后。但在修桀的面前她不能做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