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穷病(1/2)

“大壮，大壮醒醒！”

朦胧中一个小男孩焦急地喊我起床，他自己早早穿戴整齐，手里拿着一把跟他身材不成比例的大镰刀。

“唔，哥。外头天还没亮呢，这么早你喊俺起来干啥？”

我捂着嘴不住地打着哈欠，嗯？我又变回了那个牛大壮！

牛大力鄙视的看了我一眼，把我从坑上拖了起来，“大壮你忘了昨天怎么答应哥的，说好了今天瓜地成熟，俺们要第一个去收西瓜的，等太阳上来，西瓜就该晒着了。”

男孩拉着我蹑手蹑脚的钻出了房间，路过堂厅时，把中指竖在嘴边，压低了声音：“轻点，壮，别吵着奶奶，一会儿被她发现了，又该打烂俺们的屁股。”

于是，我们俩就趁着东方还没露出的鱼肚白，在晨曦寒冷的露水间，穿过林子，摸瞎来到了屋后自家的瓜地。

摸着一个圆滚滚的大西瓜，我能明显感觉到男孩的心跳加速，在这丰收的日子里，我们只能先把悲伤的情绪收在一边，比起猴年马月能落实的意外赔偿金，这些西瓜是我们家唯一的指望。

“谁！”大力忽地暴喝一声，紧接着我就看到几条黑影窜了出去。男孩想去追，却被我紧紧的拉住。

“哥……哥，俺怕，别追了。”

“嗯，大壮别怕，就是几个想偷西瓜的毛贼，被俺吓走了，给！俺们快把瓜都收了，就没人惦记了。”

男孩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把一把较小的镰刀递给了我。

说干就干，我们兄弟俩一边小心的割下瓜藤，区分生熟程度，一边把一个又一个大西瓜运到场地上的大箩筐里。

天蒙蒙亮，第一丝晨光照射到丰收的硕果上，也照射到男孩满是汗水的脸颊上，这时，我发现男孩欣慰的笑容突然僵住了，他扔下手中的镰刀，狂奔向装西瓜的箩筐。

鲜红色的西瓜汁从箩筐的缝隙里，不停地流出，流过整片场地，流进每一寸土壤里。就像男孩们父亲的血液，无声的控诉着。

我呆呆地走过去，发现每一只西瓜的表皮上，赫然都被扎了十几个手指粗细的窟窿。

“不不！怎么会这样！俺不相信，骗人！”

牛大力疯狂地摇着头，再次跑向瓜地，查看其余西瓜的状况，但不久后，小男孩彻底绝望了，瘦小的身体无力地跪倒在泥地里，抱着我失声痛哭。

“这帮畜生！把俺们的瓜……把俺们的瓜都戳烂了……奶奶的医药费，俺家的口粮……没了，都没了啊！呜呜……”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梦境在我眼前一丝丝碎裂开来，就像此时男孩们的心，千疮百孔。

…………

“梅姨，你考虑一下吧，就算不替自己想，你也要为这两个孩子着想啊。”

年迈的村长坐在床头，拉着老妇人瘦骨嶙峋的手，劝解道：“村里呢，能力实在有限，不可能一直贴补你的医药费，再说这两个可怜的孩子，总不能老是捡人家的残羹剩饭吃吧。”

良久，两行清泪从老妇人的眼眶里流了出来，不能动弹的她勉强侧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两个小男孩，还有屋里格格不入的西装男人。

“咳咳……村长啊，你是在叫老身卖孩子啊……他们爹死的冤，你可以不管，但老身如果这么做……将来拿什么脸面，去下面见我儿啊！”

老妇人说着情绪有些激动，不停地咳了起来，男孩们见状扑了过去，一个孝顺地轻拍她的后背，另一个熟练地拆开抽屉里最后一盒药，送到妇人嘴边。

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看到这一幕，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开了口：“梅姨，就说你现在吃的药，每一颗可都是你这两个小孙子，靠在大街上捡子换的！我呢，是好心收养他们，你放心，以括你的医药费，都包在我身上了，只要你点头！”

“呸！”听了男人的话，老妇人竟把吃到嘴里的药片吐了出来，心疼的看着男孩们，哽咽道：“都怪奶奶没用，拖累你们了……好孩子……你们别管我了……就让奶奶安心去吧……去找你们爹，呜呜。”

“不要，俺们不要奶奶死！”

男孩们泣不成声，不停地摇晃着老妇人的手，见她不理睬，竟爬到男人腿边，“叔叔，俺们求求你，救救奶奶吧，俺们把自己卖给你，做什么都行，只要你救救奶奶！”

“哼。早这样不就行了吗？”

男人朝村长使了一个眼色，他马上心领神会，抓住老妇的手指，按下了一个血红色的指印，接着是兄弟俩。

谁也没发现，在那一瞬间，老妇人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小孙子，失去了属于自己的意识，留下了一具只有呼吸的空壳。

…………

s市中心，高档西餐厅。我诧异地看着周围奢华的布置和环境，缓缓往前走。体内的小黑越来越躁动不安，这证明牛家兄弟的核心梦境，就快到了。

“来来来，大力大壮，多吃点嘛。”

浓妆艳抹的女人不停地往兄弟俩碗里夹菜，菲力牛排、各色水果和点心，让从没见过大世面的孩子们，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这时男人走了过来，手把手教着男孩使用刀叉，“咔嚓，咔嚓！”女人忙举起手机拍照。

“金先生……额，金爸。什么时候才能让俺们去疗养院见见奶奶。”牛大壮停下了刀叉，认真的问道。

被称作金先生的男人皱了皱眉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拿出一台掌上电脑，左右划动翻出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