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虞璿这句“难为你了”实在是发自真心,但听在敖怀沙耳里,却以为是在夸奖他,大喜道:“只要公主欢喜,怀沙便心满意足。”
此时,那奉命去传唤谢霜行的侍女,正引着人从桥上行来。她已接替了当初的唐嫣,做了管事婢女,远远看见这情景,不由脚下一顿,不知该不该继续向前。
时人修行,并不讲究克己苦修,除去一些特殊功法的,一般修行,只要保养元气,并不要求非要是童身。因此,修士蓄养姬妾者颇多,而女修若是修为高些,又不想结了道侣管束自己,身边留几个美少年随侍取乐,也不算什么稀奇事。虞璿此次回来,却带回了两个英俊男子,谢霜行乃是弟子身份,而另一个年长些的,却是暧昧不明,岛上也只知此人姓敖。这侍女心下自然联想到面首情人之类,见此情形,却不知是否该去回话。
谢霜行不解其意,忽然见那侍女驻足不前,问道:“怎么了?”
侍女顿了顿,道:“真人便在前面水榭里面,谢郎君请自去,婢子就不随从了。”这却是她一点小心思,这侍女五年前才来鼎湖岛执役,和虞璿也没见过几面,这位岛主真人的性情,也只从旁人口里听说而来。在她想来,自己不过是个婢女,而谢郎君毕竟是岛主弟子,就算冲撞了,也不是什么大过,因此便弄了个小小狡黠,免担责任。
谢霜行却没想太多,略一点头,便往这回环往复的廊桥上行来,湖面微风徐来,清波粼粼,他一直到了榭下,撩衣跪下行礼,高声道:“弟子谢霜行叩见恩师!”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个柔和女声自高台上传下来,“霜行,上来吧!”
谢霜行应诺一声,到了轩内,再次行礼拜见师父。他也看见了敖怀沙,却不认识,因虞璿并不介绍,也不便见礼,但料想也是同门师叔伯之类。见对方盯着他看,谢霜行便微微一笑,眼光恭敬避开,不与对视。
虞璿道:“徒儿,你也不必站着了,坐吧!”谢霜行正色道:“尊长面前,弟子岂可就坐?纵然恩师爱护,霜行也不敢如此。”
虞璿在礼节上并不严苛,但弟子懂得尊师重道,而不恃宠而骄,总也是一件好事。她收了谢霜行为徒,本是怜他两世资质,闻言倒是对这少年高看了几分,心道,此子心性沉静自守,倒是做得我大弟子。
这般一想,虞璿便温和地问道:“霜行我徒,为师令你细读的几本道论,可曾读完?”
谢霜行这数月来足不出户,一字一句研读道书,便是为了这一刻,当下应声答道:“已经读完,对书意也有些揣摩,只是未知正确与否。”
虞璿微微点头,挑了几句问他,谢霜行都是对答如流,虽然谈不上什么对道法的理解,但照本宣科,也有了些概念,而且从他的程度来看,也确实仔细思考过。
虞璿问过几句,便道:“听你所言,似乎将儒经之意,也融入了道法之中?”
谢霜行一惊,忙跪下道:“这是弟子还不纯熟,不自觉就将以前所读之书,妄加解释道经,以后定然注意,不致走上歧途。”
虞璿笑道:“也算不上什么歧途。大道真意,本就应当包含万物,自己悟出来的,总比旁人硬来灌输强些。这样来看,你也算是有些心得的了,只是还粗浅得很,生搬硬套,且看你日后能否自圆其说。”
谢霜行恭敬道:“恩师教训的是,弟子知道努力。”
虞璿点点头,道:“你尚未修行,能读到这个程度已经不易;再读下去,若不修行实践,理论便成了空中楼阁。今日为师便传你奠基之法。”
她一挥手,便有数道光点洒落谢霜行身上,这少年全身一震,再抬头时,却多了几分明悟,慨然叹道:“今日方知‘纸上得来终觉浅’之意!多谢恩师传我真法,弟子必当勇猛精进,绝不负恩师传授之德。”又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却是出自真心。
虞璿温和地道:“你心性沉静,远过同龄人,原是我所喜。修行之事,今日为师便多与你说几句。”
她清清地道:“万物皆有其法,这也不论。只说玄门修行,自炼气入门,脱胎换骨,精气神圆满结成金丹,元婴大成腾身紫微。这也远了,只说你如今修行之要,一是炼化灵气,积蓄为真气;二是打通肉身经脉,纯净脏腑。这一点每日真气行功,便可做到,并不难办,只需水磨工夫,便可办到。”
“练气、筑基两个阶段,在我看来,其实意义相同,都是纯化肉身,积累资粮。至于法术神通,却和修行提升的本质无关,无非是法力运用之道。修士如无师门护持,自然不得不分神学习护身保命之法,但霜行你却不同,前期可不必考虑太多,只需勇猛精进即可。”
谢霜行默默点头,心中却对修士艰辛多了几分体悟,想道,我有师尊庇护,修行之路已经比旁人占优,却万不可辜负。
“这一段的修行,总括来说,可以称作炼精化气,而所炼化的,既有本身精华元气,也须摄取天地灵气。若是只炼化本身元气,人体精元有限,便如常人练武,到了一定程度便难以寸进,最终仍然老死。而只摄取天地灵气,虽然炼化法力迅速,但事实上,却是根基不牢。”
虞璿说到这里,不由叹息,当今世上大小门派,收录弟子,都重灵根,其实灵根只是在吸收外界元气上极有帮助,天地元气比人身精元不知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