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兄弟起疑心
来到了杨家已经是午后,大葵和弟弟二粱将轿心抬到喜堂当院儿,杨家叔叔拿着空弓箭弹了三下,新娘子下了轿,跨了火盆儿,迈了马鞍,没有拜堂就直接被送进了洞房无人理会了。
大约是因为婆婆是寡妇不适合大庭广众抛头露面坐在堂上看着拜堂,所以就省了这一步骤?来宾们倒是没有人提出疑义,人们都热热闹闹的在大院子里吃喝起来。
穗儿知道新娘子这一天是要挨饿的,只是此时她心里想的不是饿不饿的事儿,而是回想着那天在茶摊儿上见过的男子,想着想着不自觉的就红了脸。
从盖头里偷偷的看,只能看见自己坐着的炕被上散落着花生红枣栗子,这一看让穗儿联想到那些干果儿所代表的好意头,更加的害羞脸红,想着很快要见到自己的丈夫了,穗儿不由得心跳加速。
听着大院子里人们喝酒吃席的热闹声,穗儿努力的想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想自己兄弟有没有跟着喝酒吃饭呢,还是他们这就回去了?
她的兄弟们跟着迎亲队伍来到杨家按规矩做了几件象征性的事情,也得了喜钱,本该也留下吃酒席,可又想着快点儿回去给爹娘报个安心喜信儿,两人只揣了几块点心就往家走了。
也不能和穗儿再见面道别,兄弟两个原想和姑爷见面说个话再走,但除了接亲的叔叔以及在当院儿吃席的各位亲戚宾朋,他们连穗儿的婆婆都没见到。
叔叔解释说新姑爷又憨又怕生人,在屋里躲着呢,至于婆婆,好像兄弟两个见寡妇婆婆也不太合适,就这样两人只和这叔叔伯伯们打了招呼就回去了。
一路上大葵对二粱谈起这场喜事来,说自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老二也觉得有说不出来的不舒服,哪能结了回亲却没见到新姑爷的?接亲不见姑爷也就罢了,到了婆家连射轿门都是叔叔代替的,甚至没有拜堂这一步儿?挑盖头的秤杆子难道也要叔叔拿?!
兄弟二人腿脚快,赶在夜深之前回到了家,将所见所闻一一给爹娘说了个仔细。杨家的情况确实如媒人之前说的是个大户,这场喜事办得礼数周到,听说昨天晒轿也很气派,开席酒菜也都排场,穗儿和新姑爷有自己的小院儿,一切看起来都不错。两人也把心里疑惑没见到新姑爷和婆婆的事儿和爹娘讲了,太爷爷太奶奶反过来开导他们说新姑爷性格憨,又事事有大人们做主惯了,躲着不出来也是可以想见的;至于婆婆,碍于寡妇之人不便出面也是对的,过了今天他们自己过上日子就都顺当了,毕竟这婚礼只是一时,咱家就别太挑理了。
说罢,忙活了一天的一家人终于也围坐当院儿,拜月赏月吃吃点心瓜果儿,谈谈说说今日来道喜的亲戚们带来的新奇趣事,算是填补一下穗儿出嫁后的空虚之感,个个都期盼穗儿能过上富足圆满的日子。
七 洞房花烛夜
不知等了多久,外面的杯盘之声渐渐不那么吵嚷了,穗儿听见房门响动,以为是新郎官儿来了,不由得紧张起来,虽说出嫁前娘也和她说了几句贴心的闺房话儿,可是真的要面对丈夫,她这少女如何能不忐忑呢?
“新娘子,吃口喜面吧,该饿了。”是一个上岁数的女人声音,穗儿听了反而舒了一口气,虽然碍着规矩不能开口答话儿,这喜婆儿的到来却比起新郎官儿让她放松了些。
喜婆将一碗面端到穗儿面前,穗儿稍稍撩起盖头一角儿,小口儿吃了点儿喜婆用筷子挑起来的几绺儿面条儿,略略觉得有些硬,只听喜婆说,“新娘子,生不生啊?”穗儿恍然大悟,这饿了一天后的第一顿饭还是要听她的“说法儿”的,羞答答的小声答“生”,喜婆哈哈大笑,“生就好,生就好。”又念了一大段的顺口溜儿吉祥话儿,然后又说,“等下新郎官儿就过来了,新娘子你再稳坐一会儿,我这就先走了。”
穗儿也觉得奇怪,按说这会儿吃面不该新郎官儿也一起吃的吗?
又等了一会儿,外面没什么人声儿了,有人在房门外说话,“新娘子,你先睡吧,今天你也累了,收拾收拾先睡下,明天早上去拜见你婆婆。”听声音是今天张罗忙活了一天的杨家二叔。
穗儿没应声儿,今天一整天心里各种疑问一齐涌上来,却也没个人能让她问一问,为什么洞房花烛夜新郎官儿还不出现?
穗儿自己掀了盖头,简单把床上的花生红枣扫了扫,也没脱衣服,垫着枕头躺了大半宿,天快亮的时候才眯了一会儿,她想不通那天见过的男子为什么没来洞房,难道是体恤疼惜自己会害羞害怕?还是说,他憨得不懂娶媳妇儿的意思?
八 家主是婆婆
清早有叩门声,穗儿赶紧起身,进来一个老妈儿,说是帮新奶奶梳洗,然后带着去见婆婆的。
穗儿有点儿不知所措,第一次有外人伺候梳洗,穷人家的孩子非常不习惯。有心问问新郎官儿在哪儿,又觉得自己问出口太不体面了,只问了老妈儿姓氏称呼,收拾停当,就随着去见婆婆。
来到婆婆住的东院儿,正中的堂屋里坐着一位老太太,约摸四五十岁,穿戴颜色朴素却很讲究,发髻乌黑盘在脑后,斜插着一只翡翠镶金的簪子,脸上似笑非笑,不禁让穗儿有点儿害怕。
“你来了。”老太太发话。
穗儿赶紧上屋跪下磕头,不敢说话。
“坐吧。”老太太示意陆妈儿把穗儿扶坐到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