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三十里处一支十余人的马队在月色下朝着城门方向行进着,将一辆双轮马车护在队伍中央。
道路两旁密林遮天的山丘上立着个黑衣劲装少年。少年手里拈着一把形似月牙、巴掌大小的飞刀,只见他听得马蹄声渐近便抬手挠了挠右眼角那生了颗泪痣的地方,然后慢条斯理以食指勾住那飞刀尾端的孔。指头一转那月牙飞刀便随着他的动作轻巧地在他指上转动了起来。手腕一用力,旋转在食指上的那把飞刀便叮叮叮错开成五把一样大小的,五把飞刀尾部相接呈扇形展开瞬间连成了个圆环,灵巧地依着他腕力在他食指上飞速旋转开来,带出利刃破风的“嗖嗖”声。
见车队已进入了他们的埋伏圈,少年仰头仔细打量了一圈那双轮马车,随即臂上一用力便将旋转在食指上的刀环掷了出去。刀环一飞出便擦着马鬓破空而至直没入地上,在马前蹄上划开一道浅浅的口子。马儿受惊,霎时便扬蹄嘶鸣不受控制。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车夫立马一个激灵惊醒,赶紧扯紧缰绳试着将受惊的马稳下来。
马队领头人这才意识到周身有埋伏,一声令下所有人便警惕地拔出了腰上的佩刀。
只见数十个身影自两边的山丘上冲杀下来,须臾便与马队混战作一团。
车夫吓得边安抚马儿边朝车厢的方向缩了缩身,惊魂未定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一把弯刀抵住了脖颈。
“饶命!饶命啊!”马夫惊得掉了手里的缰绳,一边求饶一边怯怯地余光偷瞄了一眼。
这一眼没瞧清楚人脸,倒是瞧见了他们衣摆上绣着的双头蛇纹样。
“是,是匪盗!”马夫大惊失色,听闻近来城北匪患猖獗,不成想今日遇到的竟是传闻里专门打劫官宦富贾的双蛇山匪。
双方混战中少年慢条斯理走至马车前,弯腰将插|入地面的刀环捡了起来,也没看清他手间是怎么个动作法,那刀环便随着他手上力道“叮叮叮”几声清响,五把刀转眼便就又合成了一把,恢复到了原先的月牙儿状。
少年一手把玩似的食指转着那月牙形的弯刀,一手插着腰歪头仔细打量着马车,心下寻思着车里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小风一撩,将车帘撩开了一角,里头一片月白晃眼便又被落下的车帘挡住了。挡住他的还有拉着马车缰绳坐在车板上瑟瑟发抖的车夫。嗯,真碍眼。
少年将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一拉,冷眼冲车夫道:“滚蛋。”
车夫接了少年这刮骨刀一般的冷漠眼神,赶忙连滚带爬蹿下车匍匐着穿梭过混战的人群,朝着小树林不要命地跑了。
少年蹙眉又盯了马车车帘片刻,虽有些犹疑却还是纵身踏上了马车,心下警觉地俯身用手里的刀挑起了车帘。
没有预期向他飞来的暗器或是迷烟,少年挑帘的一霎看到的是端坐在车内美玉似的一个人。绣了莲花暗纹的月白云锦大氅随意搭在肩头,轻裘缓带散于周身,手里握着个精美的雕花铜手炉。此时的他眉目平和不惊不惧,双唇微合不言不语,少年挑帘的一瞬白衣玉人儿轻合的双眼缓缓睁开,两人目光便将好交缠到了一处。
少年愣了愣,这美玉一般的人左眼眼角生了颗泪痣,这位置……好像同他脸上这颗一样儿,只不过他的泪痣生在了右眼角。
少年愣神的一瞬,这美玉人儿却是一褡地投向了他,温润如玉的脸上牵出了抹温柔的笑,带得眼角一颗泪痣也随着他微眯的眼微微扬了扬。
这白衣玉人儿莞尔一笑后便将身子不疾不徐微微向后一倾,将手里的暖炉拢了拢。动作间腰上一块牌子悠悠滑了出来,上头赫然印了个“沐”字。
少年见了牌子不禁眉头一蹙,问道:“你是……沐府的人?”
白衣男子闻言依旧未语,方才的笑又暗自深了几分。
不留神竟触了个棘手的。少年如是想着皱眉盯着眼前的白衣玉人儿,正在思量对策之际车外忽而传来了同伴的声音:“二当家,山头上又杀下了一波人来,看上去像是虎(mao)牙寨的。”
少年闻言便将手里的月牙儿刀刀尖抵在玉人儿颈边,错开他目光径自掀起了车帘。
帘子掀起方才望清外头玉人儿的十数随侍个个身手矫健并不似普通的打手护卫,这便又更加肯定了他十有**同沐府关系匪浅。再一看,混战的人群里多出了三十几个衣衫上绣着虎头的人,为首的女匪他认识,的确是虎牙寨山匪无疑。
少年细思,他只为求财不想揽人命更不想牵扯沐府,那虎牙寨还没弄清这队人马的来路已然杀伤了玉人儿手下数人。如此混战既占不到什么便宜又会惹麻烦上身,如今之计还是走为上策。
思索妥当后,少年收回月牙弯刀,垂眼对眼前的玉人淡道:“喂,你瞧清了,黑衣的是我双蛇寨,紫衣的是虎牙寨。我只求财不害命,他日沐府寻仇可别找错人。你自求多福,就此别过!”
语闭转身的一瞬,少年的手忽然被拉住。手心传来白衣男子冰凉的温度,少年蓦地一怔回过头去。咫尺之间须臾的对视,少年不知为何竟然从这白衣男子一双深邃的眼中瞧出了道不明的万千情愫。只一眼,周身一刹寂静、时光骤停。
面对这双眼,少年心下不知怎的忽而一声如鼓雷动,一时像是被他的目光缠着坠进了他眼底深处。
“二当家!”车外传来同伴焦急的呼唤,少年蓦一回神,匆匆将被他缠扣的手指抽回,转身便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