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快走!”
小女娃带着恐惧的凄厉的呼喊声刚一撞进耳际, 阿沅闻声猛地转身便见睡裙单薄、纱衫蔽体的小阿沅正一手拖着长剑一手拎着裙摆朝着阿沅的方向奔来。
就在小阿沅穿过阿沅身体的一霎, 一柄长刀落下,将跟在小阿沅身后的小丫鬟一刀砍倒在地, 身穿云南府左卫官服的兵卫挥舞长刀砍断婢女脖颈的一瞬,迸出的鲜血飞溅而出穿过了阿沅的身体溅在她身后。
阿沅忙本能地朝旁一闪,再一转头便见小阿沅一双瞪圆的眼带着惊怒看着眼前被砍断了颈骨只连着丁点皮肉的婢女。
这一幕, 阿沅还记得清清楚楚,被砍断了头的婢女到死一双眼都直勾勾盯着阿沅, 血不住地从碗口大小的刀口处迸出。
身子不由地颤栗, 带着对这段记忆深深的惊恐, 阿沅一点点抬起头来,朝着火光漫天处看去……
不远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被火吞噬焚烧的横梁轰然坠地溅起了漫天火星。火光里阿沅的娘亲正被数十个身手不凡的卫兵围攻着, 身边被砍杀得面目全非、早已咽气的几人正是为了保护她娘亲而被斩杀的禾府家丁与丫鬟。
众人身后, 沐朝弼一手扶着腰上未出窍的长剑剑柄,面无表情地看着数十人一波一波朝着阿沅的娘亲冲杀上去, 眼睁睁看着长刀一刀刀在她身上划开数个血口。
娘亲手里的剑将将扬起挡住一人迎面一击,可后背却被另一人又刺了一刀。
娘!
“娘!”
几乎就在同时,阿沅和小阿沅朝着禾夫人的方向便冲了过去。
可阿沅刚刚抬脚冲出去一步, 却狠狠撞上了面前无形的屏障, 整个人被这一撞震得脑内嗡鸣不止, 随即眼前一黑便踉跄着瘫坐在地上。
阿沅拼命地甩了甩脑袋, 双眼视线逐渐恢复,这才看到了身边的小阿沅亦倒在了地上,而令小阿沅倒地不起的正是她身后那个用帕子捂着她嘴巴的人。
那人黑色斗篷加身,斗篷的帽檐将他整张脸遮了大半。只见他在确定小阿沅已经不省人事的一瞬,拉起宽大的斗篷将小阿沅一裹,拦腰抱起便蹿入了黑暗中。
阿沅方才晕沉的劲儿还未散去却已是顾不得这么多,本能地伸手一抓想要揪住那人斗篷的衣角好看清当年把她带走之人究竟是谁,可是手才伸出便毫无阻挡地穿过了那人衣角抓了个空。
“阿沅,我的女儿……”娘亲的声音忽而传入耳际。阿沅蓦地一怔,忙回头看向娘亲的方向。
转头的一瞬,阿沅忽而看到了沐朝弼朝着小阿沅被掳走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似乎他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一扬?
只一眼,沐朝弼便回过头去,对着正与数人搏斗的禾夫人,淡淡地问道:“禾夫人,和指挥使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您又何必负隅顽抗徒增伤亡?”
禾夫人挥剑挡住迎面而至的一击,左膝因得敌人十成的力道而终感不支,重重砸在了地面。
“呵,附加之罪,何患无辞!沐朝弼,我儿阿沅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这样一个背信弃义、残害忠良之辈!”禾夫人双手握剑挡着头顶力道越发狠劲的长刀,怅然一笑,冷冷道。
沐朝弼闻言,原本就冷峻的一张脸瞬间冻结成冰,三两步疾行而至禾夫人面前,沐朝弼一把抽出腰上的佩剑,尖峰贴在禾夫人脖颈上,似是盛怒之下百般纠结忍耐了一番,最后却反而将这满脸骇人的怒色化作森然一笑,沐朝弼弯下腰以极微小却冰冷的声音在禾夫人耳畔道:
“夫人放心,余生我都会替您及禾大人好好照拂令嫒……好生疼爱她。”
这声音极轻,沐朝弼的脸亦是被黑影掩着看不清虚实,可屏障外的阿沅此时却将沐朝弼的话语听得清清楚楚。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沐朝弼,似乎这具躯壳里装着的是另一个人一般,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沐朝弼,森冷得教人害怕。
沐朝弼恢复了一贯冷淡得体的表情,将架在禾夫人肩上的佩剑一收,挥氅转身,高声喝道:
“一个不留!”
“是!”一众兵卫领命,其中一人的长刀便应声一刀刺穿了禾夫人胸口。
“娘!”阿沅近乎嘶吼着想要冲破这层屏障奔向娘,可是这无声的嘶吼尽管已用尽全力,可依然未能从她喉头迸出半点声音,就如同眼前这层看不见的屏障,纵使阿沅使劲全身力气也无法冲破。
一股鲜红的血液顺着阿沅娘亲的嘴角淌了下来,许是精疲力尽再也无力抵抗,娘亲终是在四五柄长刀穿胸而过的瞬间倒在了地上。
而此时,娘亲的双眼却如同穿过了这层屏障般正正与屏障这头的阿沅四目相对。
“活下去……活下去,我的女儿……”
明明隔着这屏障,可阿沅却感觉娘亲的声音仿佛就在她耳畔一般。
“娘!”像是压抑到了极致,阿沅冲着缓缓闭上眼的娘亲,拼尽全身气力声嘶力竭喊了出来。
这一喊,眼前一切景致瞬间随着阿沅的声音被一颗炸裂的火球顷刻吞噬。
待再睁眼时,阿沅却发现自己身处之地竟是双蛇寨凤蕤的堂屋。
“你叫我什么?”蓦地,一个男声撞入耳际。
阿沅浑浑噩噩着循着声源看去,眼前凤蕤的脸便虚虚实实出现在她眼前。
阿沅只瞧得眼前的凤蕤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阿沅便亦随着他转过身去。
眼前,榻上浑身血污泥渍的小阿沅像是被梦魇吓醒,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