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睡了很久很久,难得的一夜无梦。嗯,那便再睡一会儿吧。阿沅一翻身,摸到了软绵绵的被子……等等,她不是应该裹着蓑衣在屋顶么?突地惊醒,阿沅立马睁开眼,匆忙摸了摸脖颈上打小挂着的并蒂莲玉佩,玉佩还在,可再往下一摸,她的刀呢?
蓦地一回神,猛地直起身来环顾四周。这是她的房间,此时她正躺在自己床上。拉开被子一看,她昨天穿的是黑衣,现下身上是新换的白色亵|衣。再一抬头,叶莲踪正坐在桌边喝悠然着茶,垂眼翻看着手里的一卷书,此时她的月牙飞刀正静静放在叶莲踪手边。
“醒了?”见她坐起身,叶莲踪瞥了她一眼便继续翻着手里的书卷,边翻边啧声感叹道:“嗯……你一个小姑娘房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鬼鬼怪怪的话本子?”
阿沅完全没听进去莲踪说了什么,捏着被子的手紧了紧,磕磕绊绊地道:“你……你替我……”
“你昨夜淋了雨,浑身烧得像个火炉子,衣服不换不行。不过既答应了替你保守女儿身的秘密,那在下便只好亲自替你换了。不谢”叶莲踪眯眼牵唇,一脸温润无害的笑。
阿沅嘴角不由地抽了抽,遂声音有些难控地颤着道:“阿,阿黑!”
然而,没有人应声。
一滴汗从阿沅额头滑了下来,阿沅又扬声叫了几声“来人”,然而,门外依旧鸦雀无声。
叶莲踪余光瞥见慌了神的阿沅,嘴角暗自扬了扬,遂抬着茶杯起身踱步到她床边,将手里的杯子递到她面前,道:“来。”
然而阿沅却一咕噜蹿了起来夺门而出,一出门便看到几十个双蛇山匪被自己的裤腰带捆着手脚塞着嘴巴散落在她门前,这景象就像一锅打翻了的粽子。而一旁站着十个约莫二十啷当劲装作护卫打扮的年轻男子,这些劲装的护卫见了阿沅拉开门便齐齐朝门口看去。
这身劲装衣衫阿沅是认得的,这些人是沐府暗卫,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一滴汗又从阿沅额角滑了下来,此时她已经感觉到自己脊背处微微湿了一片。
“昨夜我将抱你回时将好遇到你的小兄弟。性格这么冲动,真是令人担忧。”叶莲踪的声音慢悠悠在身后响起。
随着叶莲踪的出现,那十个暗卫便齐齐抱拳单膝跪地,冲着她和叶莲踪的方向道:“拜见一山先生!”
背脊骨的潮湿转而一凉,阿沅整个人僵住了,僵直着一点点转过头去看向叶莲踪。那厢叶莲踪正似笑非笑抱着手靠着门看向她,两根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点着手臂。咚!咚!咚!那敲点的节拍像是带着阿沅心脏跳动的频率般一下一下撞出巨大的声响。
一山先生?沐府的谋士一山先生?阿沅记得那时她还小,约莫十岁左右的样子,那时候云南各府内土司因不满明朝廷派官员至各府替代土司管理当地而动纷纷起了异心、蠢蠢欲动。眼看着战火即将烧起时,沐府却不知从哪儿请出了个“一山先生”。据传闻这一山先生通晓各地夷语,也不晓得他用了什么法子,只身一人手持符节在这些个夷族部落里游走了一圈便让他们纷纷熄了战火,那几个原本叫嚣着与明朝廷血战到底的土司也一个接一个乖乖接受了朝廷的安排最终息事宁人。这事儿连同一山先生三头六臂的形容在坊间被传得神乎其神,但却没几个人见过这传闻里兵不血刃的他,更没几个知道他究竟姓甚名谁。
阿沅并未见过这位传闻里神乎其神的一山先生,故而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传闻里四年前他忽然不辞而别离开了云南府这一事件,记得沐府当时派了不少人去寻他都寻不得他踪迹。
这回可好,被她半道儿劫了。此番她一铲子整好撬到了太岁头上,真是三生有幸啊……
阿沅心头苦笑地看着满脸浅笑的叶莲踪,除了那双乌亮得深不见底的眸子外,她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皎皎如月的白玉人儿和传闻里老谋深算的谋士联系在一起。
“不替他们松绑么?”莲踪笑道。
阿沅闻言连忙上前把阿黑解开。刚被解开阿黑“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一头栽进阿沅怀里。
“呜哇,二当家……”阿黑眼泪鼻涕一股脑全揩在了阿沅衣衫上。
“这,这什么情况?”阿沅嘴角一抽一抽地道。
“你昨晚人事不省、浑身湿透的被他端回来,我们还以为你,你被他残忍地杀害了……呜哇……”阿黑一双脏兮兮的小手紧抓着阿沅不放,哭得撕心裂肺。
“好了好了,我那什么,我没事。快、快去把他们都解开。”阿沅安抚好阿黑,面色沉凝地起身,一张拉长的冷脸尽量将心里的忐忑藏了起来。
一步一沉重地垂着头走到叶莲踪身前,阿沅将双拳一抱,深深鞠了一躬。
“高人在上,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者北寨庙小地儿窄,实在装不了您这尊大佛,我这就恭送您下山!”
叶莲踪将眼一眯,眼角泪痣微微扬了扬,慢悠悠地道:“不急。者北温泉养人,我很喜欢。”
阿沅深深吸了口气,状似面不改色转过身去,加入了解“粽子”的行动。
花了半晌时间把一众山匪解开,阿沅累得满头大汗,身上一阵一阵冒着冷汗可脑袋却烧得嗡嗡响。
此时,她与叶莲踪对坐于桌子两边,瞧着他一页一页悠悠地翻着她的《妖鬼志异录》,心里思量了半天还是没想妥当应该怎么下这个逐客令。
倒是叶莲踪,翻书的手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