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志远道:“你大可放心,我只负责倾听,至于泄露秘密的事情,我一概不管。心儿,有什么烦恼尽管对我说,不管能不能帮上忙,至少我可以做你最忠实的听众;一个人的烦恼,两个人分担,烦恼就会减少一半。
兰心道:“可是,我不想与你只是分担烦恼……”
齐志远道:“当然,我更愿意与你一起分享快乐。”突然觉得这句话说得有些不妥,急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经历过很多事情,有快乐也有烦恼,而你天性活泼开朗,就算偶有烦恼,也会很快烟消云散,所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快乐多过烦恼,也就是说,我更愿意与你一起分享快乐。”
这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气温也越来越高,兰心和齐志远虽然站在阴凉的屋檐下,却仍是止不住地流汗,不过是因为天热还是因为紧张,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大概没有人知道了。
齐志远建议回凉亭,坐下来再慢慢说。
两人回到凉亭,兰心道:“志远哥,你还记得我十岁那年,我们在假山后面玩,然后偶然看到的那一幕吗?”
齐志远道:“和你一起经历的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记得那天是你的生日,我和香儿、如嫣,还有五小虎,在后花园里捉迷藏。我和你躲在假山后面,看到香儿跑来跑去就是找不到人,心里着急得很,暗暗为她担忧,却又不得不沉住气,把自己藏得好好的,至今想起来我都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哥哥。后来,香儿去别的地方找人,我们正要现身,恰好兰伯伯和伯母经过假山,我们又继续躲在后面,然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们……他们……”说到这里,竟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兰心感叹道:“是啊,女儿都这么大了,他们居然还在打情骂俏,若是在自己房里关着门说说也就罢了,却偏要在我们这一群孩子经常玩耍的后花园里说,还在我们面前……还在我们面前光明正大地说,这这这,这不是‘为老不尊’又是什么呢?当然他们不知道我们躲在假山后面,如果知道的话,我爹是决计不会说这种话的。可是不知怎么的,我心里却感动得很,心想我爹和我娘是多么的相爱啊,我娘又是多么的幸福啊,我以后也要找一个像我爹这样……”
齐志远道:“兰伯伯的确有情有义,心儿你有这样的爹爹,不崇拜敬仰才奇怪呢。”
兰心道:“其实那天我娘不小心扭伤了脚,无法行动,爹也是迫不得已才抱她的。我一直以为爹很爱娘,直到几天前,我才发现,我错了。”
齐志远不明白她的意思,问道:“什么错了?兰伯伯不是一直很爱你娘吗?就算那天兰伯伯是迫不得已才抱你娘的,难道他说的话也是迫不得已的吗?他说‘抱着你走一辈子的路也愿意’时候不是还面带笑容、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吗?心儿,你到底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胡思乱想呢?”
兰心冷笑,说不出的复杂,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都有。许久,她才说道:“后来我才明白,相敬如宾不是爱,而是陌生。我爹从来没有爱过我娘,对我娘只有感恩和亏欠,而他的心已经被另外一个女人占据了,满满的,容不下我娘的位置。”
齐志远道:“我还是不明白。”
兰心道:“你当然不明白,在外人看来,兰青天对夫人呵护有加,不敢伤其心、惹其怒;既没有三妻四妾,也没有在外面养着女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丈夫。甚至我娘也是这么想的。”
齐志远道:“没错啊。”
兰心道:“不,错了,错了。我娘错了,我也错了,所有的人都错了。我爹把心给了别人,而我娘的心却一直在我爹身上,我爹觉得对不起我娘,所以才会对她那么好,‘兰青天有多么多么爱他的夫人’只是外人不知情的说法而已。”
齐志远越听越糊涂,但仍旧耐心地听她说完,然后试探性地问道:“心儿,会不会是你太过伤心了,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我知道,你娘的病拖了这么久,一日重过一日,而你爹一直忙于公事,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你娘,所以你觉得你爹变了,不再是你心中那个愿意一辈子抱着你娘走下去的好父亲了,是也不是?”
兰心突然尖声叫道:“不是的!你根本就不懂!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也不知道我爹是怎么想的,我娘又是如何如何的伤心……你看到的,都是表面现象,如果不是亲耳所闻,如果不是我爹亲口承认,打死我也不相信,我爹……居然……居然从来没有爱过我娘……”声音越来越小,如自言自语一般。从小到大,她最崇拜的人是父亲,最向往的婚姻是父母式的相敬如宾,没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一个面具,那么的不真实。
齐志远握着她的双手,发觉她的手又冰又冷,还不停地颤抖,不由得慌了,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兰伯伯……他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兰心紧闭双眼,咬了咬嘴唇,似乎在挣扎什么。停顿了很久,她终于开口了:“三天前,我在娘的床前陪她说话,那时娘还是很开心的。后来爹过来看娘,娘就叫我去药煎,我知道娘是故意支开我的,一定有什么悄悄话想对爹说,于是我就假装去煎药了,却在半路上折了回来,然后躲在窗外偷听……”
说到“偷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