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餐露宿久了,陆喜发现自己的四层草席床那叫一个软绵绵,躺在上面仿佛拥有了全世界,让人满足不已——如果忽略煤球的馊臭味儿的话。
第二日她醒来时早已经日上三竿,她瞅了一眼篮子里的菜苗,又浇了点水。得等到晚上才能栽下去了,这会子艳阳高照,肯定不是什么好时机。
煤球从门前跑过,被她一把就抓住。
这臭小子浑身脏兮兮的,得打水来把他洗干净。
又觉得不能直接给小孩洗冷水,只得拎了大陶罐去河边打水。到了河边,她又磨蹭着洗漱,河边那种柳条刷牙虽然有一点效果,但是很费劲。收拾了好大一会儿,恰好遇见柳娘跟在阿树后头,两人都背了一篮子鸡兔,正往河边趟过来。
“早啊阿树,柳娘。”她笑眯眯地打招呼。
阿树腹诽,这还叫早呢?昨晚叫他来吃饭,还以为她会像往常那样,早起都会炖上一大锅汤等着他,谁知他早早过来,她却在床上美梦正酣。
陆喜偏头瞧了一眼两人的背篓,猎物不是很多,一人就背了四五只。但都不似她往常套的那些死气沉沉,反而是鲜活的,无论鸡兔,眼睛滴溜溜地打着转。
“呀!没敲晕也不会跑呐?”她很是惊奇,往常她从套子上把动物取下来,都是直接敲晕的,当然有时候把握不住力道,直接敲死了。
“用麻绳绑着脚和翅膀,不就跑不了了?”柳娘笑答。
陆喜觉得很有道理,可是这种先进的方法不应该是她想出来的吗?郁族这些人也太聪明了点,这样下去还有她的用武之地吗?
她怀着复杂的心情烧上水,就跟着去畜舍视察了。
族人自陆喜走后,就一直尽心尽力地照看着各种动物,柳娘熟练地将新捉的野鸡丢进鸡舍,阿树则把兔子放进满是洞窟的兔舍。另有两个女人则背了新割回来的青草,投进马圈里,见到她来都笑眯眯地打招呼。
上个冬天剩了二十来只鸡,正圈在不远处的场子里,用篱笆围出一大块空地供它们活动,比起这边刚刚捉回来局促不安的鸡,它们显得悠闲无比。
另一头则是剩下来的两只羊,小鹿也常常会来这边,和它乳母的两个孩子待一会儿。
除此,其余的圈都是空的,阿贡说要给她补回来的猪仔、牛犊,都还未兑现。
“阿贡说了,等你们换盐回来,就能去捣野猪窝,到时候可以捉猪仔来!”柳娘对阿贡的崇拜彰显在她的语气和表情里。
“你是不知道,这几天可忙死人了,大伙吃过晚饭都没时间玩,都忙着拓砖啊,砍树呀。你瞧那边,新房子又盖起来了。”她喜滋滋地叹道:“唉呀,这下子阿牛回来了,新盖的房子怎么也得分给我家了。”
最先盖的房子分给了那些单着的男人,后来新盖好的就分给成家的人家,按照男人在族里的本事和地位,一一排下来,这一批盖的三间房,怎么说也得分到柳娘家了。
陆喜一面听着柳娘的唠叨,一面就扳着篱笆上的木头跳进了鸡舍,鸡群就受了惊,赶忙四下散开,它们的翅膀早被割坏了,根本飞不了,只能无力地扑棱两下翅膀,紧张地咯咯乱叫。她走了两步,却发现眼前有只鸡正从干草地上站起来,跑到了另一边,叫声也不同寻常,似乎想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觉得奇怪,偏头就往干草上看去,只见一堆乱草里居然躺着白花花的鸡蛋,虽然个头不如平常的大,她还是惊得一动不敢动,仿佛脚下就已经踩了个鸡蛋,一用力就会破碎似的——神咧,竟然下鸡蛋了!
小心翼翼地环顾周围,她发现角落处还有好几个类似的鸡窝,不过看不清里面鸡蛋的个数,母鸡们悠闲地四处啄食,她急忙退出鸡圈,心脏砰砰直跳。
这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虽然这原本就是繁殖的季节,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下出蛋来,说明它们已经渐渐习惯地这种圈养的生活,下一步要是能孵出鸡仔,那可就算是真正的家养鸡仔了。
柳娘不知道陆喜一个人站在鸡圈门口傻乐些什么,看着那顺滑光溜的辫子编得像只蜈蚣,在阳光下泛着光,她顿时有些羡慕。
要是能拥有和阿喜一样的头发,那该多好啊?柳娘摸着自己的蓬头,心里有了主意。
陆喜拿着一只竹篮,纠结着要不要把鸡蛋给捡走,思虑再三,她还是选择又一次翻进鸡圈,把蛋都捡了起来。
她瞧着鸡舍里公鸡也不多,那就不能保证每只母鸡下的每一枚鸡蛋都是“受精蛋”,继续敷下去不仅徒劳,还会变成寡鸡蛋,浪费资源。
而要辩识鸡蛋是否受过精,那可就是她的拿手好戏了。
小时候在奶奶家住,她就盼望着家里的母鸡抱窝,因为这意味着不久之后就会有黄澄澄、毛茸茸的小鸡仔可以玩儿了。那时候奶奶会带着她满村子去“照蛋”,把鸡蛋放在阳光下,如果能看到鸡蛋内部有一个明显的黑点,说明这种蛋能孵出鸡仔来。奶奶就用自家没“黑点”的鸡蛋将其换回来,母鸡一次性能孵十几个蛋。
她决定先把蛋收起来,照过之后再放回。再说,作为家养鸡,必须要有这种把每一颗鸡蛋献给主人的觉悟,所以她不能惯着它们。
捡完蛋后,水也烧得差不多了,陆喜就把煤球摁在水里,好好清洗了一番,还把他的兔皮装也给洗了。
由于没有换的,她不得不把自己那件真正的外套翻出来给他披上,一看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