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慧有些慌张,请过安之后,便将事情回禀。她没有提云开打了云初的事,不过言语间倒是向着云初,说不是她的错。
宣帝听她这么说,反倒对云初更加不满:“阿月,朕说过你多少回了,怎么好端端地又惹事?”
云初刚才被打得都懵了,言辞滞钝,只一直重复着那一句话:“父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宣帝向来眼里不揉沙子,他以为庇云初,责怪道:“你不是故意的,那楚王妃是故意的了?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云初解释说:“我们只是有点争吵,一时不小心……”
宣帝很是生气:“别人新妇于归,刚嫁进王府,你就这样和她胡闹。若是溺水闹出了人命来,你让朕怎么跟江家交待?外面的人又会怎么议论?”
云初心里有点委屈,她的父皇怎么不向着自己的女儿说话,倒是先关心别人?
不过,云恒向来严以教子,公正严明。她冲动犯了错,知道挨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于是也不敢再争辩什么,赶紧认错道:“父皇,儿臣知道错了。”
云恒叹了一口气:“总是事情犯下了才知道错,朕看近来也是太骄纵你了。贵妃心慈,也都由着你胡来。朕看今日之事也该给你个教训,下不为例,贵妃看着办吧。等楚王妃醒了,你再向她赔礼道歉。”
他又看了一眼荀贵妃,强调了一遍:“你要好好地教导她,不要什么事都得过且过,不然将来惯得她——像什么样子!”
荀慧赶紧跪下道:“是,陛下,臣妾知道了。”
宣帝又说:“命人好好照顾江氏,你要对她多加安抚。朕还有奏章要看,先回去了。”
“父皇——”云初本还想多说几句,没想到还没开口,皇帝已经走了。
入了夜,殿内烛火幽暗,也是贵妃有意为之。云初方才又敷了药,脸上已经消了肿,所以皇帝刚才并没有注意到她被人打了。
皇帝生气的是,近日来关于楚王妃的流言本就不少,他既然不打算怪罪她,就不能让她出事。若是她悄无声息地淹死在宫里头,外面更要传得沸反盈天,说是皇家刻薄,有意为之。
历朝历代的皇帝,最看重的都是颜面。宣帝相信云初不是故意害人,可她这样没分寸地胡闹,一不留神,倒可能伤了皇家的英名,他自然恼怒。
云初虽然没有想得这么深远,不过目睹了方才事情的走向,也渐渐觉出一些意味来。
她心里感叹,这个荀贵妃,实在是太聪明了。
她正这么想着,贵妃走上前来,又是言辞恳切地对她说道:“你也看到了,不是本宫不帮你,你父皇生气,本宫也劝不住。既然陛下发了话,本宫也只好教导你一番,小惩大诫。你就去外面跪着吧。”
云初抬起头来看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轻声问了一句:“贵妃娘娘,二哥已经打了我,这还不行吗?”
荀贵妃心里十分不满,忍了忍,没接她的话。就轻描淡写地重复了一遍:“公主,你出去跪着吧。”
她心想,这已经算轻的了,不然你还想怎么样?你把我儿媳妇推下水的事,不也就这么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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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星辰换了干净衣裳,靠在云开怀里,喝了太医开的安神散寒的汤药。
云开拿汤匙一口一口地喂她,喝完了,又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轻声安慰她道:“念念,别怕了,没事了。”
江星辰面色苍白,眼神涣散,声音听起来也空荡荡的:“从小到大,我对她什么样子,她不是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她要这样来害我……”
她脑海中不断浮现着方才落水的一幕,心里既恐惧又难受:“殿下,阿月她要致我于死地,她要害死我啊……”
“从前还当她是个好人,是我疏忽大意了,”云开既心疼又气恼,愤恨道,“妖精生的女儿,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荀贵妃处置了云初后,缓步走进内室。她见云开正抱着江星辰,略微有些尴尬,便轻轻咳了一声。
云开要站起来给她请安,她摇摇头让他免了。走上前去,坐在塌边,握了江星辰的手,道:“可怜的孩子,怎么样,可觉得好些了?”
江星辰低声答道:“儿臣好多了,多谢母妃。”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贵妃问道,“她真的敢推你?胆子这么大?”
江星辰十分委屈:“她与儿臣起了争执,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就将儿臣推下去了……”
江星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都细细讲了。荀贵妃尽力地安抚她,告诉了他们皇帝的处置,并让她以后离云初远一些,免得她过来招惹。
云开听后愤愤不平道:“罚跪就完了?念念要是出了什么事呢?这种恶毒的害人精,就应该跟皇后一样关起来。”
江星辰一听他说皇后的事,浑身上下又止不住地打颤。
荀贵妃赶紧说:“好了好了,别这么说,你看吓着她了。你父皇到底不舍得拿五公主怎么样,咱们也只有放宽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她又好言劝了他们几句,叮嘱再三,才放心地让他们回府。毕竟皇帝交待她息事宁人,云开的急性子,她也怕生出什么事。
不过她话虽是那么说,心里却不含糊,云初敢这样对她身边的人,她可是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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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秋风扫地。
云初一人跪在殿外,身上瑟瑟地发凉。脸复又有些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