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出事已有四五日。宣帝命人秘密查了四五日,想知道究竟什么人敢谋害太子,不过也没查出个影。毕竟,谁能想到太子是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还深深爱慕着他的落魄公主,给害了的呢?
宣帝对这位德才兼备的唯一嫡子,还是颇有私心的。云天从前的政务一概不交给其他皇子,都是宣帝亲力亲为。因而他在前朝十分繁忙,自然也顾不上再去看云初。
不过他总是听说云初坚持不肯吃药,这倒让他想起了简嫣然。他的淑妃从前也是这般倔强性子,不过嫁到宫里久了,也渐渐柔顺许多,知道了分寸,知道如何侍候君王。这两日政务繁重时,云恒会有偶尔的一瞬,停一停笔墨,眼前浮现出淑妃的样子。“她倒是很像她母亲”,他这样想,“不过这种性子,还是要磨一磨才好”。
宣帝是内心极强悍的人,他大概不能懂云初的倔强,其实内里是软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才只能一个人硬撑。因为拿不住旁的东西来要挟,才只有拿自己的命来要挟。
不过,不吃药还是不会要命的,只是云初的伤口好得极慢,每日反反复复地疼。丁香不断劝她:“公主,您还是得吃药啊,不然这伤口将来留了疤,可就不好看了。”
云初问她:“你知道父皇这几日忙什么吗?可有明大人的消息?”
丁香为难道:“公主,这……陛下不许,奴婢哪敢问呀。就算问了也没有人敢说。奴婢只听说陛下前朝挺忙的。”
云初想了想,又问:“那太子怎么样了?”她从玉山行宫那日回来,就一直等着太子驾薨的消息,等了几日也没有。后来在紫宸殿询问了女医,却得知太子尚未气绝,只是昏迷。
丁香说:“东宫也没有消息,大约太子殿下的伤还没好吧。”
都中了毒箭,那还能好吗?云初心想。死不死的,只是早晚而已吧。
不过父皇究竟为什么非要关押明子涵呢,只是因为逃狱、顶撞皇后?还是或许会跟前朝、跟太子的事有关系?她经历了上一世,知道父皇对明家向来提防,因而更觉得麻烦。
云初思考了一阵,对丁香说:“你去把我母妃那个首饰盒拿来。”
那个首饰盒里都是简淑妃从前的东西,云初从里面挑了一支海棠珠花步摇。她两三岁时便失了母亲,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不过云初自己喜欢海棠,她觉得母妃应该也喜欢吧。幽梦锦城西,海棠如旧时。
云初又让茉莉准备了笔墨,写了一封短书,大约就是一些服软认错,陈情表述的话,专挑好的字眼来凑。写好了,她将书信和步摇一同交给丁香,说:“托人把这个送到紫宸殿给父皇,多拿点钱去打赏,一定要送到。”
她还是决心向云恒服个软,至少她得知道明子涵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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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一直等着宣帝,竟等睡着了,醒来时天色已暗,外面似有脚步声传来。她扶起身子,心里想着是不是父皇来看她了,却听外头的小太监进来禀报道:“殿下,三公主来了。”
云初一愣,赶紧趴下,头转向里面装睡。云容却已气势汹汹进来了:“云初,听说你挨了打了,母妃命我来看看你。”
她斜了一眼榻上的云初:“果然没娘教养的就是没规矩,都不晓得跟我请安么?”
云初听了这话自是恼怒,忍不住转过脸来:“云容,你说谁没有娘?你来这里干什么?出去。”
“你以为我乐意贵步临贱地吗,”云容的嘴也厉害,自然不会输给她,“是皇后和母妃让我来送药给你——听说你不肯上药,不如我帮你吧?”
云容和云初的梁子是自小就结下的,云初挨了打,云容自然高兴,更不能放过这个可以光明正大羞辱她的好机会。云容在来的路上便想好了法子,现下向侍女一使眼色,两名侍女立刻会意,上前按住了云初,要脱她的衣服下来:“五公主,得罪了,我们家殿下也是为了您好。”
云初怎么也没想到她们如此,措不及防,挣扎着说:“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丁香和茉莉见状上前阻拦,云容随手甩给丁香一耳光:“皇后娘娘命我来送药,又不是叫我来害她,你们阻拦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违抗凤命不成?”
丁香挨了打,跌坐在地上,跪着说:“奴婢不敢,可是……三公主殿下,就让奴婢来照顾公主吧!”
云容命另外几个侍女将茉莉和丁香拖下去,说:“少废话,去把你家公主平时喝的药拿来!”
云初死死瞪着云容:“你怎么打人!当心我告诉父皇!”
云容冷笑一声:“你以为父皇喜欢你?你从小就只会装可怜。”
云初有着伤,自然挣脱不得,被侍女剥去了衣服按在榻上,又拆下伤口的包扎。云容上前看了看云初的伤,她本是出于好奇,幸灾乐祸。却见云初背上的血痕一道一道地横在那里,参差不齐,泛着红肿,倒有几分骇人。
她皱着眉头别过脸去,咂嘴道:“可真够瘆人的。”
云初屈辱万分,愤恨道:“云容,你够了没有?”
云容从药盒里随手拿了一瓶药,递给侍女,命她们给云初涂上。自己拿绢子掩着鼻子,一脸嫌恶的样子,站到一边去了。
良药苦口,上药本就是疼痛之事。云容的侍女们更不会放过云初,故意在手上用力,反复折磨着她的伤口。云初痛得不断抽气,反抗却是越来越无力,只一个劲说:“你们别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