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徐令又一脸为难地进来禀报,说荀贵妃不但不肯走,还跪在殿前求情。寒冬数九的,云初虽然不同情贵妃,可是心里暗暗有些难言之感。后宫的女人,生死富贵全握在皇帝一人手里,出了事都只能用这苍白无力的一套。除了拼命恳求,再没有出路的。从前她也不是没有跪过,哪一次有用了?
不过云初还是怕皇帝动了恻隐之心,连忙说道:“外头天这么冷,父皇不如还是让贵妃娘娘进来吧。去年冬天,娘娘克扣我的衣物炭火,害得我肺病一年都没有好。父皇不是常说以德报怨吗,我如今倒不想她冻坏了身子。”
云恒听她提起这事,心中愈发不快,想起先前贵妃连同六宫诸人,对云初的苛待,忍不住叹道:“阿月,你倒是心善。”
“父皇从前说母妃温良恭俭,柔心弱骨,儿臣也想做柔善之人,”云初看着云恒的眼睛,轻声说道,“既然父皇觉得儿臣善解人意,不如就让儿臣去劝贵妃娘娘?”
云初一提起淑妃,云恒心里自然更向着她几分,便答应道:“那好,你去吧。让她回宫去好好待着,朕已经病了,就不要来朕跟前惹不耐烦了。”
云初向皇帝跪安之后,缓步走到南熏殿外。府上的丫鬟纸鸢连忙给她披上外衣,云初轻轻搓了搓手,道:“没想到才十月末就这么冷了。”
荀贵妃已在殿外跪等多时,身上有些发寒,微微地打着颤。云初走上前,说了一句:“贵妃娘娘安好?”荀贵妃白了她一眼,不想与她纠缠。
云初说:“从前我是迫不得已被罚跪,如今又没有人要与娘娘过不去,贵妃娘娘何苦非要跪在这里,让自己难堪?”
“关你什么事。”贵妃边说边站起身来,她见云初出来了,便要走进殿内去。
云初抬手一拦:“娘娘留步,父皇说了不想见您。”
荀贵妃虽早已没有了往日纵横六宫的神气,却也眉目凌厉,望向云初:“陛下就是听信了你这样的人的谗言,才会责罚恺儿,本宫这就进去禀明陛下。”
“娘娘久在御前,应当知晓分寸,怎么连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都说,”云初说道,“父皇圣旨已下,难道您是觉得父皇偏听偏信,处事不公?”
荀贵妃先前接到过云开传的信,知道云初诬陷他谋害太子一事。她恨云初恨得牙痒痒,愤恨道:“你敢指天发誓,这件事你一句谎话都没有说过吗?如有违背,不得好死?”
“贵妃娘娘向来表里不一,难道还有资格让别人发这样的毒誓?旧年我重病之时,娘娘想将我冻死在宫里,早就咒过我不得好死了吧。”云初说道。她帮太子说了谎,其实是不敢赌咒发誓的,便也只有左顾而言他。
荀贵妃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如今依附东宫,将来境遇就会好了吗?你病之时太子不闻不问,皇后待你如何,就更不用说。他们不过当你是一颗棋子而已,本宫看你也是——是非不分。”
荀慧这话倒是有几分戳到了云初心里,她心底一阵阵地发寒。脸上倒不动声色,只轻声说了句:“皇后真恶毒,娘娘假仁义,谁是谁非,又该怎么算呢?”
贵妃想了一想,靠近云初,低声对她说道:“本宫怎么能与皇后娘娘相提并论,简淑妃和三皇子,可不是被本宫逼死的。”
荀慧从前就知道皇帝心里珍爱云初,如今她的境遇更是扶摇直上。虽然自己在她面前的伪善面具已经被揭下,但将来若能靠她除掉谈皇后,那也不失为一笔捡便宜的买卖。况且,她又没说假话,不过是告诉了她而已。
云初听了这话,心底的寒意更重,紧紧将手指攥在手心里,平静了一下,才说:“荀贵妃御前失仪,言行无状,对父皇多有怨怼之言。父皇晓谕六宫,命贵妃禁足飞霜殿,非诏不得外出。”
侍卫听了云初的话,上前拉住荀贵妃,要将她送回飞霜殿去。荀慧原本的一番准备与打算,全因云初挑拨,付之东流。也只有狠狠地瞪着她,在心里诅咒她和她母妃当年一样,不得善终。
这事本不该由云初来发号施令,而且皇帝本来也没有说到如此严重的地步。不过云初笃定了皇帝不会想再见荀氏,便大着胆子假传圣旨,反正追究起来,她父皇大概也是这个意思,还能再为了失宠的荀氏,将她治罪不成?
明子涵先前说的没错,事情要一桩一件地来。她要先将与贵妃的恩怨了了,再去想皇后的那件事。
云初走在长街上,虽然出了气,可是心里却冷成一片,还有几分害怕。她重生之前曾见到过简嫣然,知道她的确是因万念俱灰而自尽,虽然少不了皇后与后宫诸人的逼迫。
不过——三皇子是怎么死的?看来是皇后指使旁人害死的了?
云初忍不住咳了两声,觉得这天实在太冷了,冷得她的肺病都又要犯了。
云初回到府上,还一直有些咳嗽。明子涵回来后,命下人给她煎了药,端到床边一口一口地喂她喝。云初见了他,还有点纳闷:“大人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啦?还有空喂我喝药,不忙了么?”
明子涵说:“忙是忙,可听说你不舒服,当然要先陪着你。”
云初说:“那我宁愿永远都不舒服。”
“别这样说,”他一脸歉疚的表情,“阿月,我……”
云初怕他不高兴,连忙说:“好嘛,又没怪你。你对我最好了,那我还不知道?”
他听她这么说,才觉得好受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