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辰有些疑惑:“母亲不同去吗?”
卢夫人说:“你们自小熟识,年纪相仿,说些女儿家的体己话正好。我就不去了,未时我在宫门口等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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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这一边儿,一大早就听说了江星辰要入宫来看她。她不大高兴:“谁叫她来的?”
茉莉告诉她是皇帝看她病中郁闷,才特意召江星辰入宫陪伴她的。云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想,父皇啊父皇,你没事儿召她进来干什么,你可不知道她在你驾崩后都造了什么孽!
可是上一世,在天元二十四年这时候,别说云恒不知道,就连当时的云初也还不知道。她那时和江星辰,还是无话不说的知己好友,有着从小一同长大的情分。明知道一个人的心后来会变坏,现下却要见她,还要不得不伪装出一副情谊深厚的样子,云初想想都觉得头疼。
不过这几日云初的伤好得倒挺快的,大概是那些御药有用,涂上便立刻不觉得疼了,伤口愈合也快,已经能够下地走动。于是她虽不乐意,却也起来梳妆打扮,坐在正殿里等江星辰。
江星辰进来时,香风细细,环翠叮当。她玉步款款行至殿中,跪下道:“给公主殿下请安。”
若在从前,云初一定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过去,扶起她让她不要拘礼,喊她一声“念念姐姐”。不过今时今日的云初,是不同从前的了。她望着江星辰,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只说了句:“姐姐平身吧。”
然后又对下人们说:“你们都下去吧。”
江星辰走上前来,笑吟吟地说:“前几日听说你受了伤,卧病在床,怎么起来了?”她对着她关心地左看右看:“我瞧着气色倒不错。”
云初因在病中,只是略施粉黛,被一个妆容精致的大美人这样看着,更觉得比不上她,十分的不自在。她心里说,你看我没病得躺在床上,是不是很失望?不过她又赶紧提醒自己不要这样想。那时的江星辰,应该还没有什么坏心思,自己也不该露了马脚才好,不然说不定将来与她交恶更严重。
她清甜一笑,说:“我已经好多了,姐姐你坐吧。”
江星辰从小教养严格,颇守规矩,知道身份有别。即便和云初要好,也等她说了要自己坐才坐。她拉着云初的手,絮絮叨叨地跟她讲起自己这一日:“我一早就出来了,刚才先去跟母亲一起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然后母亲去逛园子了,我才过来的。”
说起皇后,她微微蹙眉:“皇后娘娘待我们倒是一如既往,亲厚和善,怎么——却打伤了你呢?”她在奉旨入宫时,便从母亲那里听说了云初挨打的事。
“她从来就不喜欢我,你也知道的,”云初说道,“你要是觉得她亲厚和善,你就好好地当她的儿媳妇,千万别惹她,不然说不定她将来把你打死……”
云初上一世便觉得江星辰和谈皇后蛇鼠一窝,都是表面温厚却心如蛇蝎之人——难道说必须是这样的人,才能当得起皇后吗?
江星辰听了她这话,倒吓了一跳,以为她是在撒气,劝她道:“你纵然生气,也别这样说呀,叫人听去了麻烦大了。”
她又想到云初话里所说的“儿媳妇”,心下有些不自在,赶紧将随身带来的小盒子摆上台面,转移话题道:“日月,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她先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小药瓶:“这个是祛疤用的药,我母亲前年不小心磕破了脸,留了不小的疤痕,就是用这个治好的。我听说你受了伤,偷偷从她那拿的——母亲可宝贝这个了,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江星辰又拿出盒子里的另一样东西,是个简陋木制的竹蜻蜓。她笑着说:“这个你小时候最喜欢玩儿了,我也给你拿来了,省得你闷得慌。”
她们出身金贵,小时候是不能玩这些民间玩意儿的。不过有时候云天看她闷,会让人从宫外给她弄些好东西来,有一回就给她做了这个。江星辰进宫的时候,两个人就一起玩,高兴得不得了。后来她看江星辰也喜欢,就忍痛割爱,把这玩具送给她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还留着。
云初的声音有些闷闷的:“都这么大了,谁还玩这个。”
她见江星辰看着她的眼光有些黯淡,心里莫名地觉得难过,赶紧将东西接过来,说:“我是看外面风有些大。我先拿去收起来,等风停了再玩。”
江星辰笑着朝她点头,云初便拿着药瓶和玩具,转身进了内室。她将药放进案上的匣子里,又将竹蜻蜓也收好,手撑在案子上,眼眶红红的像是要哭。她怕江星辰看见,缓了一下子,才又出去继续和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