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太了解眼前这位印象中懦弱、犹豫、不懂得如何表达情感的梦渊哥了。
“······沁儿!今夜我就在你家门口等着,不管任何时候你做出了抉择,随时告知与我,我去齐家寨子完事。那怕寅时,那怕卯时。”
言罢,周梦渊转身决然而去。
改改迅速关了房门。两道门关全部关紧。
来到沁儿跟前,小声问道:“他刚才对你说什么了?别信他的。花花肠子骗子一个。”
沁儿猛地抬头,目光转向门关,继而过去,“咣!咣!”将两道全部抽开。
“你要干什么?不许出去!”
见状,改改跨步过去,一把抓住了沁儿胳膊外的衣袖。
“别管我!娘,我也要对他说完最后一句话。”
沁儿一甩胳膊,挣脱改改手,回身过去,弓下腰,伸手打开炕眼门,拿起胭脂、香粉盒,看了看放回原位,最后只拿了小竹节哨子,出门,向大门口跑步而去。
改改知道,这些个小玩意都和周梦渊有关,但不解其意,沁儿拿了那把破哨子要去干什么?
吹给周梦渊听?吹出一段美好童年回忆?吹出一段痛苦分手告别······
这些都是绝对不可能的。沁儿没有那么浪漫。
然而,她还是只拿着那支哨子去追周梦渊了。
也许,沁儿想用它对周梦渊说明什么。
孩子们的心,成年人琢磨不透啊。
“唉!”改改叹息着,蹙眉摇了摇头,没有再次阻拦。
······
是夜,月隐星明,夜风未起。
天很高。
仿佛那无数明星一闪一闪眨巴着眼睛在好奇窥视着人间每一处每一个角落的动静变化。
虽不及朗月银光之下那么清晰,无数明星映照下的大地,依稀可辨任何东西的外廓形状,距离近点,甚至可以看清楚表面层次的或虚或实乃至于颜色。
周梦渊抱着脑袋蹲于沁儿家大门外的一侧。
连日的修筑擂台事务和擂台开打后的各种策划、谋划,将这位少年操劳得精疲力尽,稍有安静就打瞌睡。
不是吗?
周梦渊蹲下不足沁儿对改改的几句话功夫和拿哨子的简短时间,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梦渊哥!梦渊哥!”
沁儿依旧清脆甜美的声音,唤醒了神志朦胧却耳朵清醒的周梦渊。
“哎!哎!”
周梦渊答应着弹将起来。
“梦渊哥”!
多少个日子,沁儿没有这么亲昵甜甜的称呼过周梦渊了。
他太渴望与眼前这位乖巧、爱流泪却内心无比坚强的发小妹妹之间关系重回到两年以前的那样,回到儿时同堂听课、池塘边上玩耍嬉戏、拿着小竹节哨子到处乱吹的那个天真年代。
“哦哦!沁儿!你想好了?”
沁儿低着头,两只蝴蝶小脚有意识的往周梦渊跟前挪了挪,距离刚好可以让周梦渊跨上一小步就可以张臂揽入怀中。
周梦渊双手悄悄一个哆嗦,何尝不想一下子将沁儿揽入怀中。
然而,此刻,他的双臂却如灌了重铅无法打弯,双手犹如被一根无形绳子捆绑着环绕束缚在了两条腿上;两只脚却灵活得该残该死,竟然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
也许是因为,这两只脚实在是太了解它的主人了,从小到大,虽然与对面这位女孩学习玩耍相濡以沫,男女生之间的红线,却画得又粗又亮非常清晰。
见状,沁儿也向一侧挪了挪双脚。出来时的勇气和一线超自我的幻想,于凝结成包的柳叶儿眉宇之间顷刻蹦出落于地上,落于地皮之下。
“这支哨子······还给你。也许,灵芝的儿子会喜欢。”
“哦哦!不了吧。毛蛋喜欢,我可以给他做一个。”
周梦渊心想,死脑子沁儿呀,难道你就不敢拒绝齐悦,今夜让我将你带走藏匿起来吗?
“沁儿已经长大了,明日开始就是大人了,留着这个、实在是没用了。”沁儿说着,几步上前,将拿着小竹节哨子是小手抬起,伸向周梦渊眼前。
一定一定,这是沁儿此生最后一次零距离给周梦渊爆发机会了。
明亮星光下,清楚可见那只拿着哨子的小手在空中、在周梦渊眼前一直在微微颤抖着。
盯着露于小手之外的小半截哨子,周梦渊挠了挠头,尴尬无趣地咧嘴笑了笑,说道:“呵呵!那,我就收下了。”
小心地抬手接过哨子,周梦渊在指尖捻了捻,捻到了那几个可以变换调子的小孔,捻起了一段段儿时回忆。
突然醒悟,却见那只递给他哨子的小手依然僵在眼前,不由一阵,赶紧提醒。
“快把手收回去。我已经接过哨子了。”
收手、抬头、转身,起步······一连串动作几乎是同时完成。
明亮星光下,周梦渊却清楚看见,就在沁儿转身之时,两串映着星光的泪水仿佛带着“唰”地一声夺眶喷出,顺着臂膀明亮亮的画了半个圆圈,晶莹的洒落在了地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