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说了自己是蝼蚁,那蝼蚁哪来的尊严?”
黑煌凶恶的脸上似笑非笑,显得更加狰狞可怖,他的目光转向了不知所措的曾海道:“我问你,你在踩死一堆虫子之前会去听它们说废话吗?”
“我……”曾海语噎,不断擦着额头冒出的冷汗,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现在面对的是‘仙人’们都要躬身施礼的存在,自己已经做好了被杀的觉悟,但绝不能连累身后的追随他的百姓!
有了后顾之忧,每个字都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因为曾海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位仙人之上的护教神兽究竟是何脾性,万一其凶残暴戾自己不小心触怒了对方,在场所有人都得跟着陪葬!
“虫子……虫子不会说话。”
这个答案倒是让黑煌有几分诧异,没想到这曾海被逼急了会答非所问,虽然是灵机一动的小聪明,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虫子会说话的,只不过你们听不到,也听不懂它们在说些什么。”黑煌的话更是意欲不明,莫说是面前二人,便是马立他们亦是摸不着头脑,却也觉得不明觉厉,暗自点头觉得黑煌不愧是护教神兽,听着字字玄机很有水平!
但如果他们跳脱出地位的桎梏,再去听,便会发现黑煌这些话屁的意义都没有……
黑煌神色平静但眼底却有一丝古怪,这世界的人就吃这条,越是没有意义的屁话,说的云雾缭绕就越是唬人,所谓故作高深也就不过如此了。
曾海,师兰,果真还真的陷入了沉思,在二人看来,黑煌虽外形凶悍可怕,但身份与他们凡人相较却高贵超凡,不惜拉下身份同自己说这些话,自然暗藏深意,即便心中再怎么怨愤,也该静下心认真摸索其中深意。
不明觉厉!不明觉厉啊!
等二人再次看过来时,神色竟真的严肃无比,他们并没有悟到黑煌话中深意,可恰恰却觉得理所当然,前后的变化黑煌自然尽揽眼底,不仅在心头感慨,“唉……这人啊什么都不怕,就怕没有见识……”
他故作失望摇头,虽然一张狗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却跟着长叹一口,好似有着无限惆怅,那悲天悯人的感觉让曾海脸上发烫,竟生出了羞愧之感,师兰虽没有表现出什么,但目光却也有些不自然。
“你们是人,终究不是蝼蚁……”
此话一出,师兰眸光顿时猛变,她似乎从中领悟到了什么,神色交织着愤怒与苦涩,最终却低下了头,无法再直视黑煌。
“我从未认为你们是蝼蚁,恰恰相反只有你们自己认为自己是蝼蚁,命如草芥,活得不如牲口,错以为一腔怨怒是所谓尊严,可笑至极!”
黑煌趁热打铁,言语咄咄逼人,字字如利刃,直插二人心脏,“都活着这副模样了,你俩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谈及尊严二字?”
“我们凭自己的力量活到现在,凭什么没有尊严!”师兰在做最后的挣扎,她不干甘心自己一直以来所坚信的,所怨愤的会这么容易动摇。
“蝼蚁谈尊严,牲口聊梦想,自己听听你这人话吗?”
始终漠淡的声音让师兰彻底崩溃,双目淌着似血珠般浑浊的眼泪,拖着重伤之躯失哭喊。“生我养我的镇子在巨响中化作灰烬,我爹娘和我三岁的弟弟就死在我的面前,我失去了一切,但我不想死,我在这人间地狱中努力挣扎的活着,现在你告诉我,我们是被圈养的牲口?就算我们真的是被圈养的牲口,难道你们就尽到了职责了吗?!”
“你们算什么仙人!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叩首跪地的凡人们不少也跟着抽泣,他们都有着类似的经历,但比起师兰却连说一个字的勇气都没有。
听着这伤心欲绝的恸哭,马立及身后百人都将目光转向一旁,不忍再去看,他们不是仙人,不过是强于凡人的修真者,仙是虚幻缥缈的,是斩断七情六欲的先天生灵,说到底他们与凡人也没什么区别……
可是当这些恸哭抽泣传入黑煌耳中后,他只是单纯觉得烦躁,目光冰冷,神色更加漠淡,根本不再理会当下的气氛,“羊圈还没烂,外面的狼也没扑进来,里面的羊倒是提前都疯了,这当主人的到底是管还是不管?”
“我们面对得到是灾祸,是你们无法想象到的可怕,这两年多有多少长老弟子战死,这些你们知道吗?!”黑煌话锋突转,重重一拍,大地震颤脚下裂缝丛生,使得气氛瞬间死寂,狂暴气息冲霄而起,缠在左臂上得到玄铁锁链铛铛作响,如同丧钟敲鸣。
“你们现在还活着,还能在这里哭嚎杀人,还能心怀怨怒,可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努力挣扎的活着,仅仅只是因为我元圣神教那些战死的英烈替你们挡下了真正的死亡!”
“灾祸降临,你们已经失去了家园亲友,却还不珍惜这最后一片我们用鲜血生命换来的净土,即便是人间地狱,那也是你们咎由自取!”
皇宫废墟之上,除去黑煌因愤怒有些急促的呼吸外,再无一点声响。
许久,师兰缓缓抬头,声音沙哑开口道:“是,是我们咎由自取,既然如此那你降临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在死前讥嘲我们一番吗?”
不少凡人小心偷瞄着黑煌,眼中多少还存有希冀。
“真好啊,你们中的一些人还有妻儿父母再等着他回去……”死在梦呓,黑煌喃喃自语,下一息他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出千米之外,神识化作一只无形大手抓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