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邵启鹏忽然轻笑了一声,那如同三月春风般和煦的笑容,沁人心脾,带着能抚平人情绪的魔力,让人平静,让人心灵舒适,他微微抬起头来,冠玉般白皙的脸蛋上,带着淡淡的缅怀,“介意听我说一个故事吗?”
凌小昔想要拒绝,潜意识里,她总觉得,这个故事会让她无法接受,可是邵启鹏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开口:“我很小的时候,有一个邻家妹妹,说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也很正确。”
凌小昔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没有吭声,也没有打断他的话,只是静静的聆听着,看似平静的面具下,她的心潮早已乱了。
“我很喜欢她,她虽然有一点点千金小姐的任性,却极为单纯,就像是一张白纸,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和她时常经过这个地方,她总喜欢来这间咖啡厅喝果汁,明明身体就不好,又喜欢在冬天吃冰淇淋,结果成为了医院里的常客。”明明是抱怨的话,却带着一股子甜蜜、幸福的味道。
凌小昔根本不敢去看邵启鹏脸上的神情,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能让她的脑海中紧接着,浮现出同样的画面,心,难受得像是要窒息一样。
“她很傻,也很笨,小时候是我背后的一条小尾巴,怎么赶也不肯走,等长大后,她变得美丽动人,我一直像是哥哥一样守护在她的身边,陪着她走过青春的岁月,我现在还记得,她不愿学习插花,把礼仪老师赶走时,被伯父伯母教训,哭哭啼啼的跑到我家来找我时的样子,她那时说,她不要做金丝雀,要做能撑起家庭的强悍女人。”不知是不是回想到了什么温馨的场面,邵启鹏的表情也不由得愈发柔和起来。
“我的父母曾经和她的家人开过玩笑,说等我和他长大了,要让我们做一对夫妻,像小时候一样,快快乐乐的在一起,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凌小昔紧绷着一张脸,神色淡漠,就像是在听陌生人的故事,双眸空洞,如同一泓死水,波澜不惊,心,像是被人砸开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啸着,在里面刮进刮出。
看着她无动于衷的模样,邵启鹏清澈的眼眸黯淡下去,“只是我没有想过,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
凌小昔眼眸微微一颤,依旧没有吭声。
“凌家以猝不及防的速度破产,名下所有的不动产全部被政府充公,等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发了疯的想要去找她,去见她,可是,我看见的却是人去楼空的别墅,上面贴着封条,还有武警守卫着,我连她最后一面也不曾见到,我想要找她,那时候,我就凭着这样的一个念头,找了她一天一夜,最后发着高烧被我的爹地带走,送出国,直到最近才回到国内,回到这座有我和她记忆的城市,”邵启鹏用最简短的话语,说完了他和凌小昔的曾经,那些夹杂着无数的快乐,最后又变得支离破碎的曾经,他的眼,痛苦地看向她,“小昔,我真的有找过你,我想要帮助你和你的妈咪重新来过,却被爹地阻止,我当时没有反抗他的力量,所以只能被他遣送出国,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手缓慢地举起,似是想要握住她的手掌。
凌小昔的手臂猛地一缩,避开了他的触碰,眉梢冷峭,仿佛染上了一层千年难化的寒冰。
“邵总,”她缓慢地抬起眼皮,清明的眼眸,毫无一丝一毫的波澜,“你的故事很动听,可是,这似乎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我是凌雨涵,不是你说的什么小昔。”
她早在五年前,就舍弃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只留下凌这个可悲的姓氏。
凌小昔这个人,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他等待着的,寻找着的,是那个没有经历过风霜,被温室一直爱护着成长的少女,而不是从地狱的深渊爬出来,想要向那些亏欠了她的人,报仇的厉鬼!
凌小昔心头泛起阵阵的疼痛,可她的脸上却不露分毫,只是膝盖上的手掌,正在微微发抖。
邵启鹏错愕的看着她,为什么到了现在她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
“小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凌小昔眼眸微微一暗,深深吸了口气,故作淡然的扬起嘴角:“邵总,我想你是真的认错人了,或许只是因为我和你认识的女孩有同样的姓氏,所以你才会认错,抱歉,我下午还有工作需要处理,就不再这里陪您喝茶了。”
她不敢久留,她害怕在面对曾经在乎的启鹏哥哥时,她的伪装会在他的柔情攻势下,一一粉碎,所以她只能选择逃避,只能选择逃离,选择落荒离开。
脚步略显蹒跚,双腿生风,凌小昔不敢回头,身后传来的呼唤,被她刻意抛在脑后,钻进停靠在街道旁的轿车,迅速启动引擎,扬长而去,只留下一排灰色的烟气,喷溅了邵启鹏一脸。
他挽留的手臂突兀地停止在空中,脸上的神色分外颓败,还有什么比得上,苦苦寻找多年的人明明就在眼前,却不肯与自己相认,更加可悲而又绝望的呢?
嘴角温柔的笑容,染上了苦涩的味道。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邵启鹏猛地转过身,只见早已白发丛生的老板娘,正笑盈盈地站在他的身边:“小伙子,和女朋友吵架了吧?这小俩口啊,有什么话,得说出来,如果做错了,就得去认错。”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邵启鹏苦笑了一声,压住心底复杂的情绪,买单后,离开。
坐在他的专属爱车内,车窗外熟悉的街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