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若只是一张图样,那倒还有的补救,没有适合的织机,纵是有了图样也是织不出来的,可如今连同织机的制造图也不翼而飞,若是被同行的人得到了,后果如何大伙心知肚明。
沈君佑闻声眉头又紧了几分,看向姚管事道:“这些东西的位置除了你还有何人得知?”
“只有织布坊的程管事,还有前头铺子的周掌柜知道。”姚管事顿了顿,又补道:“小人隐约记得上次程管事过来送样布的时候,赵姑娘好像也跟着一同来的。”
沈君佑闻声便把目光转到了左下首位的程管事身上。
程管事想了想,点头道:“是跟着我一同去的,小人记得她那时说要放在盒子里密封保存,又问小人库房里可有驱虫蚁的东西,免得布被虫子咬了,小人当时不知所谓,她便和小人说要亲自过去看着,小人当时没多想便同意了。”
程、姚二位管事都是在铺子里做了不少年的老人,周掌柜更是不必说,同年掌柜一样都是沈君佑一向颇为敬重信赖的人,若说他们出卖自己,莫说沈君佑,铺子里任何一个人只怕都是不相信的。
到了眼前这个形势,东西被何人所盗,在座的众人心里都已有了结果。
“二爷,事不宜迟,还是叫人去把赵姑娘找来,是与不是,一问便知。”染坊的宋管事提议道。
沈君佑没有表态,眯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对众人道:“此事先不要声张,明日织布坊一切事务照旧。”
周掌柜起身道:“二爷,若是东西被别的布庄得了去,下月内织染局择选织物一事是不是应该另做打算……”
沈君佑抬手止住了周掌柜的话,淡淡地道:“此事我自有主张。”
回府时子时已过,屋里点着昏黄的灯烛,璧容歪在床头的大迎枕上,手里拿着本卷了边的书卷,看得很是入神。
昏黄色的灯光下,如墨般的青丝散在绛紫色的迎枕上,恬淡的脸庞下露出了白皙玲珑的锁骨,有种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一旁的青瑶坐在脚踏睡得正熟,蓦地听见响动,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见是沈君佑忙揉了揉眼睛,福了个身,“二爷回来了。”
璧容闻声晃过神来,微蹙着眉头,眼里有些恍惚。
沈君佑挥手叫青瑶下去歇息,脱了外衣,转身坐到了床边问道:“什么时辰了还不睡,这胡思乱想的毛病要如何才能治得好。”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吵的我心慌,起来坐了会儿。”璧容往里侧挪了挪,叫沈君佑躺了进来。
吹了灯烛,放下了帐子,沈君佑动作轻缓地躺了下来,璧容挽住了他的胳膊,“铺子里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沈君佑伸出手臂将她揽进了怀里,闻着她头上清幽的茉莉花香,先头的乌云散了一大半。
“准备参加内织染局竞选的织物图样不见了,连同样布和织机的制作图一起。”这件事沈君佑并未对打算隐瞒她,相反,他需要一个理智的倾听者。
璧容闻言大惊,蓦地睁大了眼睛,想起方才关恒提到的库房管事,便问道:“可是在库房丢失的?”
沈君佑点点头,“看管库房的两个伙计喝酒误了事,回来时见大门敞着,检查了银钱并未丢失,便没有禀报……”缓缓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在说到赵思思也是知情者的时候,沈君佑突然停了口。
“此事,你如何看?”沈君佑问道。
璧容眯着眼睛沉思不语,大伙怀疑赵思思可以说是很自然的事,其余知情的周掌柜三人都是铺子的老人,唯有赵思思身世背景,所来所去皆是一团迷雾。
可正是如此,她若心怀歹意,大可不必如此费尽周折地帮织布坊改造织机,更加没有必要废寝忘食地为沈记织造参选的御用织物。
这不是自己挖了个坑让自己跳吗?
“依我看,这事还另有蹊跷。且不说别的,虽说只有他们四人知道东西放在哪,可谁又能保证当时有没有旁人碰巧看见,库房虽不像前院鱼龙混杂,可每日在院子进进出出的人也不少,只要是铺子里的人,进去拿了东西再出来,旁人也不会生疑心。”
璧容抬头看了沈君佑一眼,又缓缓道,“说起来,确是她最可疑,可爷莫要忘了这些东西本就是人家想出的主意,人家有恩于我们,我们怎可生出小人之心?我虽与她认识的不久,可心里却信她是个磊落的人,除非有真凭实据,否则岂不是寒了人家姑娘的心。”
沈君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故而方才他才没有听从宋管事的建议,“你说的不错,她虽疑点最大,可却没有一丝行事的动机。”翻身叹了口气,“此事不宜声张,还需从长计议才好。”
璧容点点头,如今敌在暗,我在明,东西究竟有没有转到外面还尚未可知,可到底已经失了补救的先机,再想着拿原先的织物去参选已然不可能了。如此,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等着背后黑手沉不住气时自露马脚。
“离参选还有多少时日?”璧容问道。
“不足一个月。”沈君佑沉声道。
“既然还有时间,总不能就这样弃之一旁。”璧容抚上他的手,十指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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