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南的牲畜还在死亡,只是,那里的牧民已经不再放任这些牲畜被饿死,认命的牧民开始将所有活着的牲畜宰杀。
在这个时候,宰掉至少还能留点肉,做成肉感至少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如果被饿死的话,只能剩下骨头,就算骨头上有少量的肉也不能吃,没有一点油水的肉吃起来比木头的口感好不到哪里去,也没有营养。
众生皆苦,这个时候尤甚,最深的绝望弥漫在漠南的草原上,大批的仅剩的过冬母畜被杀死,能留下的就是那些草原上珍愈性命的骏马。
严寒的冬天并不可怕,毕竟有秋后宰杀的肥美的羔羊肉,最不济还有冻死饿死的牲畜做成的肉干。
真正的可怕是在开春之后,失去了生活来源的牧民只有一条路可走,靠着胯下的骏马和手中的长刀南下劫掠。
但自从张仁愿占领草原以来,这样的事情已经很少有人去做了。
张仁愿安插在牛头那山的一千八百座烽燧让这些草原骑兵再没有往日那种神出鬼没的优势,一有风吹草动,边关上精锐的大唐骑兵便已经在那里以逸待劳。
抢劫周边的游牧部族,先不说这些部族在严酷的生存环境中练就了和他们一样的能征善战的本事,单说就算是成功之后,北方民族的贫穷也会让他们的收获少的可怜,根本无法与富庶的大唐边民相比。
而那些看似多到铺天盖地的牛羊,在这些小股的游骑手中纯属就是鸡肋。
这些牛羊是草原上民族的口粮,放弃了可惜,一旦带上,就成为这些来去如风的草原骑兵手中的累赘,很有可能就此将命葬送在这些牛羊的身上——因为这些四条腿的动物移动缓慢,最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不服管教。
大势之下,已经将这些漠南草原平民的生路全部堵死,当然,叫做平民并不合适,因为这些平民平时为民战时便是兵。
那么留给这些人的唯一生路便是一条——卖儿卖女,甚至将自己卖身为奴。
前路漫漫,却依然看不到任何希望。
阴郁的气氛中,夹杂着悲观与绝望,这种情绪,因为草原大祭司的自杀而推向了极点。
不过,很快,有两条劲爆的消息传遍了草原。
这两条消息如同一只拔云见雾的手,将笼罩在草原民族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
第一条是朔方大总管张仁愿病重,很可能活不过今年的冬天。
而一旦这个被草原民族成为军神的张仁愿归天,那么草原骑兵很有可能再次称霸漠南草原。
到时候,那些在张仁愿手中就像铁桶般的边关,便会变成一块块肥肉,被草原骑兵慢慢的啃掉,即使不能完全吃掉,但啃下来一点肉还是有可能的。
谁都知道,富庶的大唐就算是牙缝中剩下的液足够他们吃上很久。
突厥之所以对此事这么有自信,是因为,就算是继任者再英明神武,在接任之初,还是会有很多人事上的不谐,做起事来难免会碍手碍脚。
而被传最有可能的接任者王晙虽然也算是开元年间的名将,但是与张仁愿比起来,还是光芒弱了一点,这些草原上的汉子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条消息就更加让人震惊:在草原上凶名赫赫、可止小儿夜啼的李重德被人杀死在有大兵驻扎的云中城中。
谁会想到,被誉为大唐北方的两大顶门柱在同一时间折断,这就意味着大唐北方的大门将不再像之前那般牢不可破。
相比起来,远在朔方的张仁愿虽然被人称为军神,但威慑力远不如李重德。
当年李重德在黑沙城一战中表现出来的凶残至今让突厥骑兵提起来犹自震撼不已。
北方民族在严酷的生存环境中养成了好斗的本性,而且也历来崇尚英雄,虽然,处身敌对的立场,但李重德在黑沙城中的表现已经被北方民族,尤其是突厥奉为英雄。
这样震撼的消息怎么能不让身处绝境的突厥人欣喜若狂呢?
欣喜的同时,他们不由的暗自猜测:如此英雄的李重德会在云中城中折戟沉沙,而且还是在重兵环伺的自家的地盘上?
到底是谁才有如此神勇的本事?
此事很快便有了答案。
在张仁愿病重之前,发给北方各部的措辞强硬的照会中说,凶徒是自称奚人的北方汉子。
也正是因为这条消息,让奚人首领李大酺这几天如坐针毡,张仁愿的照会让整个奚人高层陷入了一阵愁云惨雾中。
在照会中,张仁愿限期让李大酺将凶徒交出,否则,可能就要大兵压境。
处在北方那么多强族夹缝中生存的奚人本就处境尴尬,现在无疑是雪上加霜。更让李大酺无语的是,画像上的那微胖的汉子都不知道是哪路神仙。
李大酺愁眉苦脸的望着站立在下面的大祭司完颜海,问道:“大祭司,您怎么看?”
完颜海摇摇头:“汗王,此人能将李重德杀死自然是武艺超群,像这样的勇士在族中不应该是籍籍无名之辈。但老夫看此人面向生的很,不像是我族中之人。”
李大酺点点头:“李重德的神勇在北方草原上人尽皆知,当年单手枪挑十一个突厥勇士,而且枪上还窜着四具突厥人尸体,如此神勇之人岂会被一个无名之辈杀死?”
说完,大帐中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大叶护张遂开口说道:
“汗王,现在的问题是此人不管是不是我们族人、或者是此人如何神勇,现在的问题是张仁愿大帅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