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七年的岁末,天气已经进入了最为寒冷的时候。
这时候,北方草原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北方的霸主突厥和他的近邻拔悉密部身上。
一个雄心勃勃想要称霸整个草原,一个卧榻旁边不容他人酣睡,于是,在李重德事件之后,各方的角力后,两个曾经的近邻终于剑拔弩张、刀兵相见了。
极端的天气下,素来以机动灵活威震天下的北方骑兵,这一次再没有了机动的优势——突厥和拔悉密部的骑兵都穿上了厚厚的皮袍。
就连以防护著称的重装骑兵,这一次也脱掉了重甲,寒冷,使他们不得不将加厚的羊皮袍套在身上。
好在,经过硝制的羊皮在防护上虽然不如轻甲,但是也能差强人意,至少,想要砍透厚厚的皮袍也是需要锋利的兵器和不小的力气。
而未经适应的轻骑兵的坐骑凭空多出十几斤重的负重,让这些训练有素的战马行动变得迟缓起来。
好在,交战双方都存在这样的弊病,并没有影响到整个战局的结果。
只是,这一以来,必然会使长于速战的骑兵被拖进了消耗战中。
无疑,又一次切中了弱小民族的要害。
冷兵器时代,人口数量已经不能单单用软实力来说明,那是实实在在的硬实力——人多,连说话底气都是足的。
面对凛冽的西北风,突厥国师暾欲谷身穿轻便的高领狐裘,那是用最上等的红狐皮制成的。是国中手艺最为高超的匠人所制,据说总共不足二斤。
头上同样戴着虎皮制成的细高的缨帽,几乎整个头全部装在了里面,暾欲谷全身窝在温暖的狐皮中,只有眼睛露出来。
只是,嘴里呼出的热气,将狐裘的衣领变成了一个坚硬的冰棍,在北风的吹动下,烈烈作响。
而他身下的战马,浑身白色,找不出一丝杂毛,这在以出产名马著称的部族中也并不多见,只是,现在的马身上同样布满了冰花,那是身上的热气遇到冷气凝结而成。
白马,变成了玉马,远远望去,闪闪发光。
作为突厥的国师、毗伽可汗的老丈人,他的出现算是给足了这个不算强大的近邻的面子。
他傲然的抬头望着对面华盖之下的拔悉密部首领执米啜,耻笑了一声。
这个游牧民族出身的首领,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唐人那种奢靡的做派,如此强烈的西北风中,竟然张了华盖,生怕弓箭手找不到他的位置?
在他的眼中,草原民族那种英勇善战的优秀传统,正在从拔悉密部身上慢慢的消失,所谓上行下效,首领注重享受,下面的人会有几个真正卖命的?
这等军队,让他亲自出征,似乎真的有点小题大做。
他随意的挥挥手,身边的近卫凑到身边,用崇敬的目光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吩咐。
他轻轻开口:
“传话,让执米啜出来说话!”
近卫抱了一下拳转身跑出队伍,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小旗,一边高喊:
“国师请执米啜首领出来答话!”
随后,对方的队伍中,一声嘹亮的号角吹响,拔悉密部已经搭上箭的弓箭手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强弓。
又是一声号响,拔悉密部军队阵型一变,中军忽然从中间分开,里边缓缓的走出一队衣着华丽的近卫,推着一个妆饰豪华的小辇。
执米啜坐在上面,同样的不输暾欲谷华丽的狐裘穿在身上,只是不同的是,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铜胆手炉。
见到执米啜走出阵营,暾欲谷策马向前走了几步,战马身上的冰花传来了一阵悦耳的沙沙的声响。
见到国师大人出列,他的那些近卫们紧紧的跟在身边,不敢离开半步,处在下风头,对方的强弓会很容易的将箭射过来。
作为突厥人的主心骨,暾欲谷一旦有个闪失,将他们这些人全部陪葬也未必够。
刚刚站定,对方传来了执米啜清晰的声音:
“国师大人别来无恙?”
暾欲谷闻言笑了一下,然后朝着执米啜的方向拱拱手:
“托首领大人洪福,老夫很好!老夫奉王汗之命,迎接首领大人来迟,还望首领大人莫怪!”
等到暾欲谷的近卫将这番话原原本本的传导执米啜的耳中的时候,执米啜忽然大笑起来,笑了一会,他指着暾欲谷说道:
“国师大人,你知道本首领不是来你们突厥做客的!何况,你的阵势也不是迎接客人的阵势啊!”
暾欲谷继续装糊涂:
“哦?那不知首领大人来我突厥有何指教啊?”
执米啜指着暾欲谷的鼻子说道:
“老匹夫,别在这演戏了,大家都这么忙,何必呢?既然你阵仗已经摆开,大家战一场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
暾欲谷见执米啜说话直截了当的,也懒得再装,他摇摇手说道:
“哎!首领大人,就算战也不急于一时,老夫还有几句话要说。”
执米啜坐在温暖的辇中,抬手一指暾欲谷,简短的说了一个字:“讲!”
暾欲谷笑了一下说道:
“首领大人,我们两部世代紧邻,多少年一直友好相处,大人为何要听信唐人的谗言,要大动干戈?何况,如此恶劣的天气也不是能战的时候!”
听到这话的执米啜微微有点怒意,他不满的对暾欲谷说道:
“暾欲谷,本王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但你聪明也不能将所有人都当成傻瓜吧?
“你说的没错,我们时代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