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傍晚,轧荦山便见到了这个突厥的第一智囊暾欲谷。
当他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矮小,胡子花白、服饰华丽的老者的时候,感慨颇多。
当年这个高高在上的老者与他一个落魄武将的继子距离何止十万八千里?如今,却活生生的坐在他的面前,他忍不住要伸手去摸一把,看看是不是活着?最后,还是忍住了。
在他和李秀带着那个叫做野辞十狐的奴隶在来的路上飞马狂奔的时候,在心里不止一次的猜测过,这个名满突厥的老者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突厥的谋主和毗伽的老丈人,双层身份,在突厥贵不可言,很难想象会是如此的平易近人!
他问过李秀,她心中的暾欲谷会是什么样子,但李秀对这样毫无营养的猜测根本就不感兴趣,直截了当的无视了他的话。
倒是那个执意要跟着他的野辞十狐给出了一个大体的回答。
这个在邻近的民族心目中神一样的老者,野辞十狐曾经见过一面,于是,他毫不保留的给出了一个八个字的评语:
“眼观日月,掌握乾坤!”
这短短的八个字让他对于暾欲谷的印象更加模糊,倒是对眼前这个不是很起眼的九姓铁勒汉子印象大为改观。
单凭这八个字就可以看出这个叫做野辞十狐的汉子见识不低。
野辞,是一个党项羌人的姓氏,他身为铁勒人,姓这个显然不对,这让轧荦山很是怀疑。
不过,在野辞的解释下,轧荦山很快知道,原来野辞父亲就是党项羌的贵族,后来,被铁勒掳掠来,成为了铁勒人的奴隶,又几经转手,进入突厥,当然,最终还是改变不了当奴隶的命运。
在看到轧荦山对奴隶似乎并不冷酷,于是,在轧荦山将要让董七将他们送回父母那里的时候,主动要求跟在了他的身边。
轧荦山不知道野辞的八个字评语对于暾欲谷是否中肯,但作为威震漠北的传奇人物,想来自然不会是一个酒囊饭袋。
在他打量暾欲谷的时候,暾欲谷额在打量着他。
稍停了一下,暾欲谷出声问道:
“你就是轧荦山?”
轧荦山急忙回答:
“正是小的!”
暾欲谷点点头,然后疑惑的问道:
“看你也不是很厉害的样子,你怎么杀了李重德?”
“只是运气好而已!”轧荦山谦虚道,在这个问题上,他不想细说,所以正好以谦虚之名避过这个话题。
显然,暾欲谷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便不再追问,将话题回到了正题上:
“给你一个百人团你有信心带好?”
轧荦山挠挠头:
“国师大人,小的不敢保证,毕竟,这是第一次带兵,小的只能说尽力而为!”
“好!年轻人不骄不躁,品性不错,是个好苗子,那老夫便给你一个百人团让你磨磨刀,如果能行的话,老夫绝对不会埋没人才!”
轧荦山一抱拳:
“请国师大人放心,小的一定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暾欲谷笑了一下:
“哎!你可不能死,死了老夫也没法和大汗交代!大汗在来信中可是对你很是器重!说了不少溢美之词,希望你不要辜负大汗的信任!”
轧荦山又是一阵拍胸脯表决心,算是将这个见面完成了。
随后,他便被暾欲谷安排在一个百人团中。
他虽然名扬漠北,但是毕竟太年轻,还入不了暾欲谷的眼。
兵,国之重器,不是一个名声大就能玩转的,带了一辈子兵的暾欲谷在用人上历来谨慎。
能够和他谈了这么多,也不过是因为毗伽的亲笔信的缘故。
轧荦山带着女扮男装的李秀和野辞来到了分配给他的军营中,军丁们早已入睡,他便找到一个不是十分拥挤的军帐,三人和衣而卧。
第二天一早,一阵嘹亮的号角响起,轧荦山急忙起身,帅帐中的参军将这个军帐的所有士兵集合,正式宣布了可汗的任命。
当这些军士听说轧荦山就是新来的百夫长的时候,一个个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暾欲谷治军严谨,在用人上更是如此,将士的升迁都是依照战功,没有其他捷径可走。
眼前这个看着十分稚嫩的年轻人,名不见经传,却被可汗直接任命为百夫长,这是他们震惊的第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战场上,随便一个指令便能决定战士的生死,如此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出任他们的头,也就是说已经将他们的生死交到了轧荦山的手中,这由不得他们不震惊。
参军见战士的脸色,自然明白他们的想法,于是,他清了一下嗓子,然后郑重的说道:
“你们这位新上任的百夫长就是前一段时间在云中杀死李重德的勇士!”
军士们闻言一阵哗然,在惊呼的同时,脸上的怀疑开始减少,却并没有完全消失。
减少是因为他们的第一个怀疑被打消:至少知道轧荦山不是那中草包的贵族子弟,来军队中出任百夫长是凭着自身的实力挣来的,不是来镀金的。
没有完全消失是因为,战场上的成败直接受长官的指挥能力影响的,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帮,他们怎么能将自己的生死交给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手里。
这些显然不在参军的考虑范围之内,所以,他在宣布完任命之后,朝着轧荦山淡淡的点点头之后,便离开了军营,回去复命。
轧荦山看着眼前这些军士,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