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是这样,该是怎样的光景?
他脑海里闪现出她在月色下紧闭双眼,呢喃季北辰姓名的样子,心里微微一冷,没有再想下去。
“凤君,我梦见阿矩了。”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就顿住。两眼茫茫,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微眯眼睛:“司矩的事情会有结果,你不要太急。”
她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他有些困倦,阖着双目,手自然地滑过她翘起的睫毛,鼻尖,挨住了她的脸颊,拇指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轻轻抚摸,声音轻而满不在乎:“到了这一步,只管放手去做。若要下地狱,温玉他们先行,本君陪你后走。”
这一下,凉玉“蹭”地一下警醒了。她与凤君相熟有几百年,这样“相熟”却是没有过。
她在他怀里,他那么自然地抚摸着她,仿佛他抚摸在膝上卧着的一只灵宠。她的鼻端被他手上的清新的青草香环绕,像中了邪,觉得双唇灼热得似乎要烧起来,血一股脑儿地往脸上涌,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她一动也不敢动,只在黑暗中呆呆地瞪着眼睛。
凤君……凤君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萧氏早上起得有些晚,精神欠佳,脸上还有一道隐隐的帐子的印子。凉玉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心里羞愧,昨夜她竟然鬼使神差地央求凤君上床来陪她——床本就那么小,还要给换下来的萧氏的躯壳留个地方,可不就把萧氏挤到了墙边上,印得一脸的蚊帐印……
她的脸上发烧,侧眼看到凤桐已经起了,以小凤的样貌,正在整理桌上的蚊香。
“凤君……”
他转过来,面色如常,轻声提醒:“小凤。”
她咬住嘴唇:“我,我忘记说昨天的梦了。”
那个女人,穿着清章殿婢女的衣服,可是她以前从来没在自己的寝殿内看到她的模样。她的脸有些模糊,只记得她的头上有两股钗,弯弯绕绕,那一把骄傲而尖利的嗓音:“活该。”
那是谁呢?
“双股钗,是藤蔓模样,是花仙的装束。本君听闻温玉手下确有一个小仙为她所用,名叫流觞。”
她想了片刻,忽然反应过来:“流觞,流觞……没错,当初是我命司矩将她谪成婢女的……”
当时红珠跪在殿内求恩典,有人站在一旁,使术法起冰凌,致红珠受伤。她实在不喜欢这样的歹毒心思,着司矩去查。后来司矩找出了罪魁祸首,禀报给她,说是紫荆花仙,名叫流觞,她当时并未多想,便给了谪成粗使婢女三百年的惩罚。
不想,两百年过,竟然给自己留下如此大患。
如此,投靠温玉也在意料之中。”
凉玉点点头:“如今温玉统摄花界已经二百年,原来认我的也都悄无声息,更何况是与我有隙的。”她微微抬起头来,“她既已叛我,就不能留,不如她这里打出一个缺口。”
“嗯,长进许多。”他撑在桌上看着她,眼里有几分调笑。
她微不可闻地红了脸。原先知道凤君好看,天上地下的女仙大都为他的容颜倾倒,可她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天天看日日看的,反倒不注意了。可是近来,她倒是越发记得清楚凤君的长相了……哪怕他现在顶着小凤朴素的脸,一道眼风扫过来,她还是会控制不住地脸红心跳。
怎么了,经了一难,不是本该心如死灰的么?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想到这里,她紧紧咬住下唇,心里顿时空了,只剩下一点薄凉的自嘲。
她迅速调整好情绪,拿出前两天算好的日子,打起精神盘算盘算:“三日后又是南极仙翁的寿辰了。”
她心里叹息一声,三百余年,她与季北辰的相遇,也许从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凤君不是说,听闻前两日温玉和季北辰吵了架?”
她看着他,缓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