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玉一路心事重重地走到青瓦洞,几次想要开口询问,却都没有找到机会。锦绣牢牢牵着她的手,仿佛生怕她中途跑掉一般,快速地穿越亭台楼阁,到了凤桐的寝殿。
锦绣送她到门边,咳了一声,用鼓励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随即推开门,又一把将她推了进去:“殿下来了。”
随即立即在背后关上了门。
阳光从窗棂进来,斜打在凤桐的如墨的长发上,他的侧脸如玉雕刻,每个角度都精致得恰到好处,细碎的光晕中,依稀可以看见他长长的睫羽。
“哎?这怎么……”凉玉回头看了一眼,门已经被锦绣锁死了,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得向前走了两步,气息不稳道:“凤君——”
凤桐头上攢冠,黑发如墨披在身上,衣领掩住修长的脖颈,端端坐在几案背后,手上茶盏升起朦胧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脸,只看得到额头上那一枚菱形仙印闪闪烁烁。
这简直太反常了。
以往她来找凤君,他多半是衣襟半敞,披散头发,慵懒地侧卧在塌上,顶多抬一抬眼皮,随意地笑问一句“来了”,这个几案几乎形同虚设,她几乎没有见过他衣着肃然,正襟危坐等她的模样。
难道……是预备长谈了?
他正经起来的气势太足,压得她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心里竟然也惶恐起来。
凤桐放下茶盏,看她一眼,果然愣住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这一多个月来连日受雷,又忙于处理花界政事,她下巴尖尖,连圆圆的脸蛋都没有了,脸色苍白,惹人怜惜,偏偏涂了个鲜红的艳妆,很罕见地显现出了一种小女人模样。她眸中闪烁,不敢看他的脸,望向别处,半晌憋出来一句话:“也没有。”
他似乎是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轻叩桌面:“坐。”
凉玉手心全是汗水,半晌才敢往凤桐脸上偷瞄一眼,正巧撞进他的眸中。她眨了眨眼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凤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失笑:“你是第一回见本君吗?”
凉玉使劲摇摇头:“我只是……有些紧张。”
她从小天不怕地不怕,最不怕的就是凤君,她只是怕极了这样面对面坐着的情形,上一次,凤君就是这样定定看着她,告诉她,他要和玲珑成婚了。
她接着正襟危坐道:“听说凤君有话对我说?”
他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情愫,似怜惜又似无奈,低垂眼眸道:“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只是想同你聊聊天。”
凉玉简直快哭出来了,一定要这样聊天吗?非但她觉得气氛奇怪得说不出话来,她看凤桐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强撑体面,便吭吭哧哧道:“凤君想说什么,直说便是了,这样……我……我聊不出来。”
凤桐长叹一声,闭着眼靠向座位:“你的气还没消?不能像从前一样?”
许久,听不见回答,才睁眼看着她道:“这样吧,你先说说本君的缺点。”
他眼底没有虚浮的笑意,不像是玩笑,凉玉眨眨眼,彻底懵了。
凤桐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他那一双上挑的凤目占尽fēng_liú,可是不笑的时候,隐含清冷的讥诮意味,带着一丝逼迫的味道,他自己却不知道,还好心开口提示道:“你那天不是说讨厌本君吗?说罢,讨厌哪里了?”
那天她看着他一步一步从魔宫中走出来,气得头昏脑涨,满心都是怨愤,口不择言,可是此刻由他说起来,又引得她心里一阵难过。
凤君真是太过分了。
于是她气急之下,再度口不择言:“你……你长得太招蜂引蝶。”
凤桐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憋了半天,才将后面的话憋回去,温柔鼓励道:“嗯,好,勉强算一个缺点,还有呢?”
凉玉看他半天,气道:“你自以为是,心性狂妄,不听人言!”
不可一世的凤桐神君听着她数落,揉了揉眉心,笑道:“好,这算第二条。”
凉玉终于打开了话匣子,两眼湿润,越说越愤慨:“我最讨厌凤君拿我当小孩子,什么都不告诉我,自以为能帮我解决一切,到头来还不是要让我难过!”
凤桐默然注视她,许久才缓缓道:“凤桐答应你,从今往后,再也不拿你当小孩子,遇到什么事都找你商量,好不好?”
凉玉见他难得一见的面容严肃,语气偏偏又如此温柔,一时也哑了火,只听到他看着她,继续道:“从今往后,凤桐再也不招蜂引蝶,再也不狂妄自大,好不好?”
凉玉有些震惊地闭了嘴,注意到他的称谓,心砰砰直跳。
凤桐喝了一口茶,笑道:“说完了?”
凉玉怔怔点头。
他略一颔首,又道:“你可再问我三个问题,我必然坦诚相待。”
凉玉不知道这是什么环节,但机不可失,思忖了一会儿,小声道:“那一日,季北辰他跟你说了什么?”
凤桐默然片刻,哑然开口:“他说他与温玉已经写密信告知天帝,天界必定出兵围剿,你我不会为天规所容,没有胜算。”
尾音一转,笑道,“我之所以提剑刺他,是因为我从来不惧任何人,更讨厌别人用所谓规则束缚我。”
凉玉点头,神情复杂:“我知道,凤君想做的事,几乎都能做到。”
千年前单枪匹马拿剑对抗天宫,千年后,连用玲珑骗她都不露出一丝端倪来,亏他想得出。
他看上去似乎从来都是有所打算,即便那一天杀死季北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