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贺说，白雨笙的身上的慢性损伤要痊愈至少得一年半。
倒计时半年的时候，她通过理性和转移注意力来压制在心底的某样和与世无争外表截然相反的东西开始蠢蠢欲动，像是被封印在心湖深处的强大猛兽将要苏醒的预兆，沉闷的吐息传上水面，震开一层层涟漪。
她当然察觉到自己心境的波动了，但是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用从心理学书籍上学到的方法再次剥离它。
如同对待久违的老友，她耐心而坦然地期待着重逢的那一刻。
十月中旬，dr.贺和去年一样回国休假，白雨笙提前在医院做了多项原伤处的检查，然后带着一大堆结果报告，在某个双休日去他的住所做复诊，周泽楷也一起去了。
dr.贺先是进行了细致的触诊，然后认真地看起了这些文件，其中还夹杂着其他医生对她恢复情况的看法和意见。
这个过程中客厅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
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的白雨笙紧紧盯着他脸上的表情，从周泽楷的角度看，她美丽的侧脸因为过于紧绷的神情而显得有些僵硬。
他一手握住她揪住膝盖部位布料的手，另一只手轻轻顺抚着她的背，温柔的力道给予安心的陪伴感。
十多分钟后，一直维持着同一个阅读姿势的dr.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终于从检查报告上移开，看向紧张得摒住呼吸的白雨笙。
“恢复得不错。”
让人安心的回答让白雨笙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一直挺直的背脊松懈地软了下来，周泽楷微笑着拍拍她的背。
白雨笙回头对他露出感激的笑容，很快又把目光转向dr.贺，“那我什么时候能重新开始训练呢？”
“如果你指的是空中翻腾和转体之类的动作，那得再过六七个月才行。”dr.贺坦然地摊了一下手。
“……这样啊。”这个消息让白雨笙的睫毛颤了颤，然后刻意垂下眼帘掩饰眼底明显笼罩上来的失望阴影。
大半年以后才开始训练的话，肯定赶不上大四上学期的全国大赛了……
周泽楷感觉得到她努力克制不要表现出来的萎靡情绪，用力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尽己所能地用行动来表达安慰关切的心情。
然而，在她的身体完全依偎进宽阔怀抱之前——“不过如果是基础的体能训练，再过两个月就可以开始了。”
话音刚落下，白雨笙抬手抵住周泽楷的胸膛，将身体坐正，注视着dr.贺的清澈眼底有什么激烈的东西无声炸开，眼神无比耀眼璀璨。
“您的意思是……”
“但是，”dr.贺和蔼地微笑着，手上却做出带有严肃警示意味的姿势，“你得按照我给出的训练额度来。”
确认这不是在做梦后，白雨笙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语气郑重地应答：“是！”
这一声包含的东西，比起饱满的精神活力，更像是冷静理性将几近失控的兴奋情绪牢牢踩在脚下的气势，坚定，有力。
周泽楷看到她在腿上握紧的拳头，微微勾起嘴角。
这样的白雨笙真是久违了。
***
在这之后，白雨笙陆陆续续结束了除必要学业以外的课外活动，退了所有社团，加快进度完成科研小组的论文，初稿通过后连同后续工作都转交给副组长。
有条不紊地将所有心思都逐渐聚拢回最最重要的事情上后，白雨笙很快迎来了两个月之后的那一天。
从dr.贺发来的训练参考计划可以看出他也查了不少有关跳水的资料，白雨笙的感激之情不由得更深了一层。
***
荣耀职业赛的赛季期间，周泽楷难得能抽出时间和白雨笙见面。两人错开用餐高峰在y大附近的小吃街吃完晚餐后，舍不得就此分别，却一时想不到还有什么去处，便并肩在冬夜的大学校园里散起了步。
十二月末的天气很冷，夜空的颜色也特别浓重幽深，但是刚摄取完热量的身体并不畏惧寒风，久违的和恋人单独相处让他们的心情都很放松愉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终于能开始为跳水生涯最后一场比赛做准备了，白雨笙的情绪比以前高涨了不少，语气生动地跟周泽楷说起学校生活的趣事时，显得非常活泼。
周泽楷的性格当然是更偏向于倾听者的，整个过程中，无论她用那副柔和清澈的嗓音说了什么，都能被其中的愉悦感染到，露在口罩外的眼眸一直含着温柔的笑意。
y大的校园很大，有如学生活动中心、咖啡馆在这个时间点还灯火通明着的地方，也有远离主干道两侧的路灯，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压完半个校园的马路后，白雨笙指着不远处漆黑一片的方向说道：“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儿吧。”
周泽楷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只能隐约看见像是长椅一样的东西，和白雨笙一起走过去，才发现那里是个静谧的湖泊。
今晚的月亮被厚厚的云朵遮着，宽广的水面上并见不到什么波光，乍一看就像是漆黑的深渊一样，非但不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还有一丝恐怖片般的危险气息。
白雨笙是因为走累了才想在这湖边坐下的吗？
“在这里的话，泽楷哥哥就不用带口罩了，谁都不会看到的。”
在长椅上坐下之前，白雨笙摘掉了周泽楷的口罩，这么说道。
她应该不是在暗示什么，但周泽楷的心跳还是“咚”地一下加速了一拍，他将准备在自己身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