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认真地问白雨笙，她现在和周泽楷是什么程度的亲疏关系的话，她大概会用“邻居”来类比。
并不是有哪一方在刻意保持接触和联系，只是因为住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而已。那些偶尔超越这种关系程度的互动，大多也都是周妈妈在推波助澜，很多时候跟他们本人的意愿并无关系。
这也不是说她内心对周泽楷有多疏远冷淡，只是觉得目前实在抽不出多余的精力用来和他拉近距离，而他那方，恰好也不是会主动搞好关系的类型。
而之所以会无法对他明显表露的负面情绪视而不见，只是因为她的天性做不到罢了。
不过会特地去切他爱吃的蜜瓜给他转移注意力，有回报他上次试图用巧克力安慰自己的因素在。并且考虑到周泽楷那种过分内敛的性格，连上次在阳台上发生的那种程度都能心宽地不放在心上，能让他苦恼成这样的事情，一定是对他而言堪比灾难的严重等级。
“你刚才是……心情不好吗？”
白雨笙知道这个问题问得非常生硬，但受限于两个人并不熟悉的关系，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询问方式了。
上次在书房里她也这么问过，那时得到的回应是只有一个省略号的短信，而这次他的回应就激烈多了，虽然就结果而言，她依旧对他情绪低落的缘由不得而知，反倒是又多了好几个疑问。
为什么听到自己这么问他就会呛到呢？
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巧克力呢？
为什么自己去洗澡之前会看到他脸上出现那么不正常的充血现象呢？
以白雨笙对周泽楷目前的了解程度，她想不出任何一个疑问的答案。
事实上，就算周泽楷告诉她苦恼的原因，她也不一定能帮他什么。
所以在上楼的时候，她明明还想再试着询问他一次，却临时改成了连她自己都觉得幼稚的叮嘱。
如果不能真真切切地帮到他，干脆不要知道比较好，不然徒增烦恼。她现在自己都还深陷在前途未卜的迷茫和烦恼之中呢，每一寸心力都要用得更理性更高效才对。
听完周泽楷的“讲述”，电话那头持续了长达五秒的沉默。
“……小周……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说你不小心拿了女生的……呃，内衣……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还给她是吗？”
就算是与他默契无人能出其右的江波涛，此时也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了。
周泽楷苦闷地深叹了一口气，那边立刻换上温和稳重的口吻安抚他：“你先别担心，总有办法的，我想想啊……”
“她是你父母朋友的女儿对吧？”
“嗯……”
“你们关系好吗？”
周泽楷用食指挠了挠床单上的条纹，“不晓得……”
连关系好不好都不知道？
“……好吧，”江波涛明显地无语了一下子，“嗯——那看来只能悄悄去还了。”
“嗯……？”周泽楷的眼睛稍稍一亮，他有什么好办法吗？
“趁她不在家的时候，放进她的衣柜里，女孩子衣服很多的，肯定一时察觉不到。等她以后看到，肯定也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了。”
“哦……可……”周泽楷迟疑地应了一声，有些欲言又止。
“你是觉得偷偷进女生的房间太失礼了？”
“嗯……”
“可现在你连人家的内衣都拿在手里了……”
“……”周泽楷脸色微赫地握紧手机一言不发，有些不高兴地抬起脚把枕头踢到了床下去。
这叫什么话，他又不是有意的！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江波涛又问道，倒不是为了八卦，只是为了进一步分析情况。
周泽楷抿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儿，只道一个字：“……好。”
“好？”江波涛诧异，这个回答虽然简洁至极，但却饱含深意。“小周，你算是——喜欢她吗？”
“……”
周泽楷又沉默了，虽然他经常沉默，但这次持续的长度却令电话那头不禁怀疑是不是信号出了问题。
“小周？”
“……不。”
“不知道？”
“嗯。”
不知道？那多半就是喜欢了，只是比起直接承认有了程度上的区别而已。
心里有数的江波涛不再继续探问下去，“这个话题以后有机会再聊吧，内衣的事情我等你好消息哦，成功了要告诉我。”
“……嗯。”
挂掉电话，周泽楷也算心里有了个底。
但只要一想到那件内衣还在他的手里、在他的房间里，他就毫无睡意。
在床铺上辗转反侧了半个多小时后，他爬起来拿手机看了眼时间。
都凌晨一点半了。
他在床上盘坐着双腿，侧头看向被灰色纱帘掩着的落地窗，那外面有高高悬挂的皓月，还有与隔壁卧室相通的阳台。
非得等到白天她不在家的时候才能还吗……
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发，下床从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用毛巾整齐包裹折叠起来的那件内衣，像是怕被扎到一样地小心缓慢地打开，冷不丁看到边缘缝着的商标上写着的尺寸编码，脸上微微一烫，又立刻将它合上。
这个时间点她应该已经睡熟了，不如就现在过去……
周泽楷实在、实在、实在不想再留着这个东西了。
他将毛巾捏在手里，走到窗前缓缓将落地窗打开，温热的空气从外面灌进来，刚踏出去就感到后背渗出了一层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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