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到一点味道都没有了,时逸才想起客套地问一句,“你怎么不吃,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那么好看舍不得吃啊,” 江雪说,又小声加了一句,“破了就太丑了,”大概是以为时逸不会听到,又正常说,“我是看你饿得恨不得连桌子都啃了,小馒头虽然小勉强也能垫一会,别急,一会就开饭了。”
时逸确实饿了,他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吃的多也饿的快,在客栈帮忙也只是勉强能填饱肚子,有滋有味的饭菜更是想都别想。但是对于江雪说的话他一点都不信,毕竟是个习武之人,虽然声音小,但前一句话他也是听到了的。
时逸并不凑腔,江雪才想起来没问时逸的口味,问,“你想吃什么,有没有什么不吃的忌口的,我们再点一些你喜欢吃的?”
说着就要叫小二加菜,时逸连忙拦住她,“够了,都点了那么多了,况且有肉就行,我不挑食。”
时逸第一次被人如此郑重地请吃饭,很是不好意思,江雪倒是不以为然,托着下巴看着时逸窘迫的表情笑着感叹,“那你还真是好养活啊。”
“嗯?”时逸迅速被转移了注意力,“谁不好养活啊?”
“谁都不好养活啊,”江雪想皱着眉却忍不住笑了,“有人爱吃甜的,有人就偏偏不爱吃甜的,众口难调还能好养活啊?”
时逸却觉得,只是想着就能笑出来的人,大概是很好的人吧。
“你为什么老去那个点心摊呢?”江雪突然又想起那个老板的话,觉得很奇怪。
时逸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才到这里的时候身上只有二十文钱,本来想买一个馒头就行,看到点心实在好看就忍不住想买,他跟我说十五文一个,我咬咬牙就买了,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他卖给别人才五文钱,”说着说着怒从中来,时逸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坑我一个就算了,我发现他还坑别人,我肯定要守着啊,万一再有人上当呢。”
“也许有人愿打愿挨呢?”
时逸撇撇嘴不信,“谁会那么傻。”
“我啊,”江雪毫不犹豫地背起这口锅, “你不是还替我付了钱吗。”
时逸有点难以置信有人肯承认自己傻,不过坚决不承认替人付钱的自己傻,“我那是看你可怜。”
“可怜的人那么多,你还能一个个去帮不成?”
时逸沉默不语,“难不成,”江雪觉得不可思议,“你还真见一个帮一个?”
乐于助人并没有什么不好,可那也应该在力所能及里范围内,时逸明显连自己都顾不过来,再去照顾别人,肯定力有不逮。
“你……”江雪迟疑道。
时逸立刻打断她,“我也没帮多少,就前几天看到一个小孩子特别想要……”
“你就给她买了?”
“对啊,”时逸说的理所当然,“她那么喜欢,哭得那么伤心。”
江雪有些无语,“她的家人不会给她买吗?”
“他们很穷,”时逸说,“买不起的。”
十五年前一年大涝接着一场大旱,无数百姓背井离乡流离失所,但自那时起年年风调雨顺,就是寻常百姓家也不见得会如此穷困。
这话江雪并未说出口,付出的每一分善意都带来快乐,这份坚持不需要谁来打破。
“你在这家客栈做什么呢?”江雪提起壶柄给时逸又倒了一杯茶。
许是真是渴了,时逸一饮而尽,“就是刷盘子洗菜这些琐事,”喝完茶意犹未尽,“每天给我一文钱。”
也不知道给的多还是少,不过连一个小点心都要四文钱,应该是很低的工钱吧,江雪如是想。
推开江雪继续倒茶的手,时逸不好意思地说,“还要留着肚子吃饭呢,”想了想又对上一句补充道,“管一日三餐,能吃饱,还可以睡柴房。”一本满足。
要求倒是真的不高,不过在菜摆了满满一桌时,时逸眼中跃跃欲试的光连咬着筷子也挡不住,就像一只饿了一百年的狼。
“再等等,”江雪为了安抚他又倒了一杯茶,“等人来齐了。”
时逸看着茶心里哭泣面上不动如山,他是饿了不是渴了,喝茶并不能管饱,灌再多都还是饿的还占地,说好的请人吃饭呢,这只是顺带的吧!。
也没有多久,时逸余光瞟到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右手拎着一个大盒子,左手拿着一把剑,眉目沉浸在阴影里看不清,只觉得身量极高,要不是时刻注意着门口等开饭,恐怕时逸完全注意不到这个人。
直到他走到时逸这一桌前时,大堂里还乱糟糟的,没人注意到他,连殷勤的小二都没发现他。
时逸一下子挺直了腰背,捏着杯子的手一紧,感觉到了骇人的压迫。
来人看了一眼时逸,并不在意,江雪倒是被时逸的动作惊动,一回头看到来人就笑了,眉眼弯弯嘴角上勾,右颊还有一个不怎么明显的酒窝,可等看到他手里的盒子立刻就愁眉苦脸,眉眼迅速由上扬变成下垂,连声音都蒙上些委屈。
“韩江,你提着这么重的盒子千里迢迢赶路不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