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里早就设了凉棚黄帐长案,桌上堆了一碟碟冷热点心,海棠玉兰山樱榆叶此时开得正好,满眼望去红红白白,山坡草丛间花树一片接着一片,卫善就挨着卫皇后坐在侧边,除了命妇,正元帝的宫妃只有寥寥几个,杨妃也就在皇后一人之下。
她生得肤白娇柔妩媚婉转,是忠义侯杨云越的妹妹,卫敬容在后方守家,杨家却把这个妹妹送到了正元帝身边,一路跟随征战,倒比卫敬容陪伴正元帝更久,生的儿子秦昱已经要十二岁了。
杨妃容貌娇嫩,儿子都这样大,娇羞的模样倒还似处子,穿着轻嫩颜色,腰上挂的便是成双成对的鸳鸯荷包,说起话来也是娇娇柔柔,用她不谙世事的口吻:“卫姐姐可来了,我都等急了。”
卫敬容待她一向宽容,她也确是不知事的模样,万事都不懂,忠义侯夫人多少回进宫替她告罪,具是些不大不小的事,这话一出口,忠义侯夫人赶紧道:“娘娘恕罪。”
卫敬容笑一笑:“我甚时候计较过,云翘这个脾气我很喜欢,你回回这么小心,就是跟我生份了。”说着举起金杯,她一举杯,底下人纷纷举杯敬她。
卫善也举起杯子来,借着举杯挡住视线,一口抿了才尝出她跟前摆的是樱桃甜酒,她从小爱吃樱桃,别个都吃金华酒茉莉花浇酒,她桌前这一壶怕是姑姑特意吩咐了的,姑姑瞧不见杨妃那对儿荷包,倒记挂着替她要一壶甜酒。
卫善鼻子一酸,再抬眼看杨妃,想起她得势时的张狂模样,她终于脱掉了这一身轻嫩娇柔的画皮,穿着太后的冠服往小瀛台来,要卫敬容给她下跪磕头。
卫善心潮起伏,手指紧紧扣住金杯,她从小瀛台出来的时候,杨妃已经死了,死时尊荣无限,以太后礼下葬,秦昱还替她修了长生祠,也不知道那些长生祠砸干净了没有。
卫善一直盯着杨妃看,卫敬容倒奇怪起来:“善儿这是怎么了?”
卫善连忙回神:“杨娘娘的裙子真好看,我也想要一件。”虽值初春,满座里穿上轻薄春衫的却只有杨妃一个,新裁宫衫纤腰细,乌黑细发上插着一支宝石流苏步摇,娇俏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