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行车停车棚到校门口,五百米的路程,我们却走了好久。快到校门了,徐睿阳蹬上车,说:“那我回去了。”
我:“那你路上慢点骑。”
徐睿阳骑出一小段,又返回来了。说:“陈秋秋,那个,你家电话多少。”
没等我说话,他又说:“我们可以到时候电话里再讨论一下谱。”
我把我家的电话告诉了他。没等我问他家电话多少,他骑车风风火火地跑了。
一个星期里我很认真地练习拉琴,父母都很奇怪,为什么一向不热衷表演的我,这个星期却如此主动。
我说:“班里有一个表演,我要表演拉琴。”爸爸妈妈都十分惊奇,小学大大小小的文艺演出,我都不愿意参加,怎么愿意参加班里的表演?
电话铃一响,我总竖起耳朵听是不是找我,可惜都没有。看来徐睿阳没有把我的电话记下来吧。回校前一天,我正在楼上拉琴,妈妈说有电话找我。
我想应该是钟鑫明天找我一起去学校吧。
接起来,徐睿阳说一句,“喂。”
我没反应过来,心跳却开始加速,不敢呼吸,握话筒的手紧了紧,另外一只手揪着衣角。
“陈秋秋,是我。”徐睿阳又说了一遍。
我说:“哦,我在听。”
徐睿阳顿了一下,“练琴了吗?”
“练了,你呢。”
“练了。”
“哦。”
“你明天能早点到学校吗,我们练一遍。”
我:“最早到市里的车得七点,我家到市里要一个小时。”
他:“你在哪里下车?”
我:“在城东汽车站。”
他:“好的,明天见。”
我:“再见。”
挂了电话,我跟钟鑫说,明天我先去学校了,不跟他一起了。
爸爸说:“爸爸送你去吧,琴挺重的。”
我:“不用了爸爸,我背的动。”
爸爸:“那太早了,跟钟鑫一起去啊。”
我:“不麻烦钟叔叔了,我去收拾东西了啊。”
第二天我背着大提琴,搭上七点的班车去市里。因为天早,路好走,四十分钟就到了城东车站,我穿着鹅黄色羽绒服,蓝色牛仔裤,套在褐色靴子里,背着大大的提琴,跟着人群走出车站。在出口的地方看到了徐睿阳。他穿褐色的鞋子,深蓝牛仔裤,鹅黄色卫衣外套着宝蓝色羽绒服,手提着琴盒,在出口安静站着。
15岁的徐睿阳像画里走出来的少年,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瞧瞧这干净沉默的他。他抬起头往里看,看到我,眼睛燃亮,对我招招手,然后朝着我走过来。
他接过我手里的琴。
我说:“不用,挺沉的。”
他一把捞过去,背到肩上。我笑着说,那我拿小的。然后拿过他的小提琴。
我悄悄看了看我俩今天相似的着装,心里偷着乐。坐上去学校的公交,因为天早,人很少,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徐睿阳和我并排坐着。第一次靠得如此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徐睿阳摸摸鼻尖,先开口说:“你班车不是七点到吗?”
我:“七点才从家里出来。你七点就到了?”
“嗯,七点十分到的,还以为你已经走了,遇不上了呢。”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来车站。。”
‘接我’两个字太暧昧,我不敢说出来,就咽了回去。
我侧着脸看他,他也正好侧过脸看着我,相视一笑。
他:“笑什么?”
“那你笑什么?”
“你好笑。”
“你才好笑。”
好无聊的对话,但为何我觉得蛮津津有味的。
“一起听歌吧。”
“好啊。”
徐睿阳开始变声了,声音清亮透着一些成熟的沙哑,像低沉的大提琴声,非常动听。
他拿出cd机,一只耳机塞在我耳朵里,放的是周杰伦的《简单爱》。好应景的歌曲,我的心像打翻了蜜糖,糖汁随着脉搏跳动流遍全身,浑身散发着一个大写的甜。
我和徐睿阳坐在校园的角落里开始拉琴,我们都没有看谱,没想到第一次合作居然一拍即合,无缝对接。我说:“配合得好像挺好的。”
他笑了笑:“走了,去教室了。”
同学已经陆续到了,班长李甜在布置会场,看到我们一起进教室,徐睿阳拿着我大琴,我拿着他的小琴,惊讶了一下,便收回自己的表情,叫徐睿阳帮忙。
李甜:“这个有点高,你帮我挂上去吧。”
额……之前怎么挂上去的。
我接过我的琴,对他说:“快去帮忙吧。”
我把我的琴和他的琴放靠在墙上,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仿佛站在徐睿阳身边的我,对着两把琴发呆,李甜叫我擦黑板我都没察觉。
记忆里的小聚会上,李甜的民族舞蹈别有韵味,初长的少女跳舞原来这么美。我跳舞也是这样的么?如同一个精灵,活力四射。钟鑫给姗姗伴的奏总是慢半拍,姗姗总是慢下来,刚合拍,钟鑫又掉线了,两人不在一个拍子上,有点滑稽,但却有另一种奇特的味道,舞台效果如同一部喜剧。
也正如他俩之间,他总是要慢半拍。
小聚会举办得挺成功,我和徐睿阳的合奏获得五星好评。结束后姗姗把我拉到卫生间,一脸神秘,说:“陈秋秋,老实坦白。”
我疑惑,“坦白什么?”
“你是不是和徐睿阳嗯,在一起了?”姗姗一脸八卦,两只食指对着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