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廷在报社找到记者安平:“去年你们楼下的车祸还有印象么?”
“有,我当天值夜班,听到响声就知道出车祸了,连忙下去看,然后拍的照片。”
“时间呢?是不是真的10点?”
“其实准确的不到十点,那个场面真恐怖,一个女的甩到外面,满身是血。还有货车司机,头撞到挡风玻璃上,但还能动弹,可是身子被方向盘压死,出不来,大火着起来。虽然后来消防车赶到把火压下去,但他还是死了。”
“你是如实报导的么?”
安平脸色立即变得难看,似乎早有预感?
“你这话什,什么意思……”
“上面为什么没有说到还有一个肇事逃逸的黎永丰?”
“……”
“我说对了?这关系到另一个命案。”刘廷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告诉我真相!到底怎么回事?是谁让你隐瞒的?你让另一个才16岁的女孩冤死!知道么!快说!”
安平咽了口吐沫,额头冒汗:“我照好照片后,立即上楼写稿子,这时候有一个人上楼来,让我不要报导。我拒绝,他说会牵扯到很麻烦的人,我不同意。然后,然后……”
“他给你钱是么?”
“……我同意不交稿,但他打电话向谁交待事情后,又转口说让我报导,但事情不要提及黎永丰,就说那两个人就够了。”
“时间呢?是不是也被篡改?”
“那个绝对没有!”
“你还不老实?”
“我说的是真话!这个不可能造假的。我拍照后上来是大约10点20分,写稿改稿大概用了20分钟,然后赶快排进版面,只有不到半个小时时间,因为我们送到印刷厂的最终稿必须在11点10分之前出发,11点30分之前送到,这是最后时间底线,超过这个时间,就不能按时送到报摊上!”
希望彻底破灭!
那个人让记者仍然报导,实际的目的,是让黎永丰撇开肇事逃逸的嫌疑,根本黎永丰,就没有想要这个在场证据!时间上,也已经完全不可能。黎永丰,不是凶手。
刘廷离开报社时候,天是阴的。
时间回到廉政公署颁布特赦那天。
刘廷在自己办公室里,拿着那一摞后来调查的,有关黎永丰的资料,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把这些东西都烧掉,让自己永远摆脱这个案子。把自己的过去洗白,自己从今以后,是一个好警察了。而杀掉陈怡丽的人到底是谁?可能永远,永远是一个谜。
1977年,钱伟廉经女王特赦,改判死刑为无期徒刑。
2003年清早,已经退休的刘廷,一边吃妻子做的早饭,一边看当天报纸,突然自己的手停下来,新闻标题:《跑马地纸盒藏尸案凶犯钱伟廉关押28年后昨日假释》。
钱伟廉出来了……
突然有敲门声!好久没有人光临自己别墅,钱伟廉最恨的,是不是自己?
妻子要去应门,刘廷紧张起来:“曼依……我去开门。”
刘廷艰难的起身,手紧握着拐杖,走到门口:“哪位?”
“头,是我。”昔日刘廷的下属,也已经退休。他的声音很不好听,有些紧张。刘廷过去开门。
“你听说钱伟廉已经被放出来么?”
“刚看到报纸,你慌什么?”刘延故作冷静。
“我担心当年办案时候我们处理证据的手法,会……”
刘廷不耐烦的一挥手:“他也都六七十岁了,有什么好怕!再说你能肯定他就是被冤枉的么?”
“她要是真的杀了陈怡丽。他那么冷静性格,现在会不会对付我们?”
“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电视,所有台都在报导他。”
刘廷打开电视,钱伟廉在监狱门前被释放的镜头回放。
钱伟廉精神不错,仍然瘦弱,脸上布满沧桑皱纹,头发已经全白,完全看不到当年精干模样,眼中让刘廷反感的冷静锐气也全部消失,二十八年……刘廷瞬间感到一丝辛酸。
记者围上去:“潜先生,听说你这次被释放,是与警局达成私下协定,你出狱后不会再谈论陈怡丽被杀案,是否属实?”
钱伟廉摆手。
“警局提出这个条件,是否意味着警局认为当年是冤案?”
钱伟廉瞬间脸色灰暗,瞬间回复平静。
“你将来会以什么为生?”
钱伟廉突然站住,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说话,现场安静下来,闪光灯仍然闪烁。
“我从81年开始,就与我的妻子及儿子失去联络,他们不再探监,也没有信件电话,如果你们谁能帮我找到他们,或者他们看到我出狱,能否帮助我,再见他们一面……如果你已经有自己生活。我保证,不会打扰和干涉,谢谢。”钱伟廉眼眶湿润了。
刘廷心里发堵,十分不舒服,抬起遥控器按了一下。
画面恰好切换到记者采访钱伟廉当年的辩护律师:“杨律师,当年你经办钱伟廉一案后,据说再也不接手任何案件,是否属实?”
“不是不再接手任何案件,而是不再接手刑事案件。我一生经办4000多件案件,只有这一件让我无法忘怀……上诉到伦敦最高法庭失败后,我最后一次到监狱里去见他,我对他说你为什么就不肯承认误杀?这样总比现在结果更好。他流下眼泪,是我见到他第一次真情流露,他说他真是无辜,就算被判死,也决不认罪。我一生阅人无数,自信看人很准,那一幕给我极深的刺激,钱伟廉绝对不是杀人凶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