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大老爷大老爷,”刚刚陷入黑暗中想要好好睡一觉的贾赦,耳边猛然传来一阵魔音穿耳似的大吼。声音极高,简直要把他的耳朵吼聋。
本想发火,但是想到会这么急切的叫他的只有石呆子,心里的愧疚之情一瞬间占了上风,只得平复下心绪,缓缓的睁开眼,平静说道:“我很累,想睡觉。”
只是眼睛睁开的那一刹那,贾赦猛地愣住了。
这里并不是安定城那摇摇欲坠的城墙。
素色帐子,上好的缎面被子,木雕花床,身上是柔软的丝绸衣服。屋内的陈设,还有各种各样奢华的摆件,都异常的眼熟。
仔细一想,这不就是他搬到马棚之前在府内住的房子吗?
这个时候,府里还是他的正妻何氏当家。
豁然一下,贾赦猛地起身,脑子忽然一疼,呻、吟一声,随即又捂着头躺下。
贾赦正在头疼的时候,来人异常急躁的跺着脚,并没有发现贾赦的异常,只是认为这位大老爷晚上喝多了酒,没有大碍,因此急切叫道:“老爷快到前面去看看吧。忠顺王爷带着刑部的人过来,说咱们家老太太两个月前身子还好好的,现在却是忽然去了,死的太过蹊跷,一定要开棺验尸。还带着刑部的衙役和很多个仵作,二老爷招架不住,叫我来禀告老爷,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还请老爷赶紧拿个主意。”
开棺验尸,这种事情即使普通人家也不可能答应。
人死为大,入土为安。
不是迁坟这类事情,不能随意惊动祖宗。
答应下了,那就是惊扰亡者,即使没有检查出任何事情来,也要被人指责对老母亲不敬。
如果不答应,那就是心里有鬼,害死了老母,不敢让人检查。
无论怎么做,都落不了好,还会对前程有碍。
但是,为什么要开棺验尸?验谁的尸?
他的父亲贾代善,在他成亲前就已经去世,母亲史老太君,一直活到抄家前夕。贾珠之类的人,并不值得忠顺王爷兴师动众。
从脑海中的记忆中得知,此时的他才二十来岁,贾琏才三四岁,那验谁的尸?
不对!
等等!
小厮刚刚说什么?
老太太?
眼前猛然一阵阵的发黑,脑海中再次出现了一幅幅的画面。
都是他平日里日常生活的画面,几乎和他前世时候一样。
就当贾赦不耐烦的时候,脸色忽然一变。
三个月前,他身边的一位妾,梅姨娘,一改往常对老太太敬而远之的态度,开始异常热情的去给老太太请安。
前世,因为老太太不大喜欢她妖娆的模样,那位梅姨娘除了在自己院子里晃,从来不到老太太身边去。
但是,这一世,很显然起了变化。
就在她请安连续请了一个多月之后,老太太就无声无息的死了。心疼病,总是胸闷,太医也查不出任何的毛病。
之后自然是办葬礼等事宜。
贾赦紧紧闭上了眼睛。
对于老太太的死,因为前世已经历过一次,此时虽然还是有些悲伤和难过,但并不那么强烈。
他关心的是另外的事儿。
他觉得,或许大约他又回来了?
记得一本志怪传奇中,有位女子死而复生,还准确的说出来自己的丈夫孩子还有今后几十年的命运,他当时还啧啧称奇,只是没有想到,这种事情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有点儿不敢相信,狠狠拧了一把自己的胳膊。
嘶。
好疼。
胳膊都青了。
睁开眼睛,看来是真的回来了。
无论是什么原因,既然来了,那就好好活着吧。前世的他,有太多需要补偿的人和事,比如正妻何氏,比如女儿和儿子,比如石呆子。
前世的他,也算不上什么好丈夫,好父亲,这一世,就让一切重新开始吧。
至于老太太,只能说,她没福!
“哎呀,老爷,”小厮依然在跳脚,见贾赦好似完全没有反应,声音猛然提高了个八度,“二老爷快要撑不住了,您快到前边看看去吧。”
贾赦缓缓睁开眼睛,眼眸内精光四射。
撑不住了才来叫他,撑得住的时候,就把他抛在一边了吧?
前世的他被他那位好二弟挤兑的府里都住不成,当真是心有不甘啊!
“老爷,棺材已经封上,这个时候开棺,外人只会说我贾家无人,连老太太的后事都办不好。京城中的人又该笑我们外强中干了。还请老爷抛弃前嫌,和二老爷共度这次难关。咱们自家人的事情,关起门来,怎么吵都行,但是,万万不能让外人看笑话。”小厮显然是偏向二房的人,话里话外都是让贾赦去处理此事、为贾政解围的意思。
贾赦垂眸,思考不管这件事儿的可能性。
思来想去,发现不行。
如果不管,京城中的唾沫淹死贾政的时候,一定也会顺带淹了他。
他们两个是亲兄弟,一顶不孝的罪名扣下来,谁都别想跑。
“老爷?”小厮见贾赦睁了眼,忙探着身细细观察了一回,之后猛然起身,大喜道,“我这就告诉二老爷,就说老爷醒了,马上到前厅去。”
说着转身就跑。
贾赦眉头一皱,这小厮果然是二房的人,迫不及待的想让他去面对忠顺王,为贾政解围。
他就那么好欺负?在府里就那么没有威严?
当下猛然暴喝,“站住。”
贾赦军中呆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