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都以为是德国人又反悔了,可到了才发现,并没有,只是漕运出了点儿问题。
“因为海上起了风暴,所以邮船无法靠岸,连同那批军火也一起在海面飘荡?”
沈老爷点点头,擦着他的金丝边框眼镜:“是啊,就是这么戏剧。”
顾淮深无话可说,这绝对是他听过的最好笑的事情了。德国人卖军火给他们,可船却遇到了风暴,所以他们的干货只能在海里颠簸,说不定就要变成海货了。
顾淮深砸了一下椅背,这德国佬他、妈的是在耍人吧?当他是傻子啊,就这样把人当猴耍,难怪当时对于价格并没有过分的要求,原来是在这儿阴人呢。
顾淮深转身就走,未免电话电报被监听,他必须得亲自回去一趟,请示顾大帅下一步的行动。这么大的事情,没有父帅的指示,他也不能妄动。顾大帅对他已经是有些怀疑了,如果他还一意孤行的话,恐怕只会加深其间的误会和怀疑,继而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
所以,顾淮深风风火火的离开,急急忙忙的赶回顾家,临走前邪魅一笑:“沈夜白,下次见面再试,希望你有所长进。”
沈夜白看着那英姿飒爽的少帅,低头瞧了瞧自己清瘦的身板儿,切磋?啧啧,想要打人就明说,他身躯轻抖,心道自己不能总被大舅子用这种借口欺负,不行,要去找个武师好好学两天。
然而这也只是想想。他一心只在音乐和阿秀身上,才不管别的发生了什么呢。比如军火之事他就根本没有抓住重点,他看了看外面的天气,纳闷道:“十月中旬了都还有风暴?现在的天气怕是有点儿奇怪啊。”
不管是不是风暴吧,但其中是绝对有问题的,也许从一开始德国人就没有打算把武器卖给顾家,所以那一场谈判分明就是鸿门宴。
回想一下当时的情景,约翰的确没有怎么提及军火的事,反而用莫名其妙的语调说着其他的事儿,比如白城的现状,比如顾家的家事。
顾疏玲一直觉得这洋人说中国话难听,所以也没有怎么听,现在想想,感觉他根本不是来谈生意的,而是在打听顾家的内部事情。虽然兄长次次都敷衍过去,但是约翰既然会问,想必私下里早就了解过了,现在的问题不过是试探。
所以,顾家内部出现了什么事?德国佬对白城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变化。
顾疏玲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明明城内就有租界,明明在此谈判更安全也更方便,为什么约翰要约他们在城外的毓秀庄园见面?还有,兄长的车又怎么会那么巧的在半路就抛锚了?以及,那根扎爆了他们车胎的铁钉又是谁放在那儿的?
细思极恐。
顾疏玲心底升起一阵寒意,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包括兄长为什么会在宴会上说什么“对于心怀不轨者而言也是龙潭虎穴”之类无礼的话,以及他为什么不直接徒步回城反而要等着搭他们的便车回去,又为什么要去沈家蹭饭。兄长必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会说那样敲山震虎的话来暗示和警告,而与自己同行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在了保护她。
就算德国人现在已经对顾家的能力有所怀疑,但在撕破脸皮之前绝对不会在明面上对顾少帅出手。而顾疏玲和沈夜白则不在此内,而且,如果白城首富的公子发生了意外,这对于外国人占领当地市场的经济侵略是非常有利的。
原来一切都是有原因,兄长的孩子气也不是空穴来风。他只是怕阿玲知道真相会恐慌,便干脆用一种孩子气的姿态来守在她身边。
而此时,顾疏玲有点儿担心,既然德国人对顾家的态度已经变了,那么所谓的风暴里又有着怎样的阴谋,那批军火会不会成为点燃白城乱局的点火线?
近海的确有一场风暴,船只都不敢下海,全部躲在港口避难。那些已经出海了的船要么赶紧往避风港躲着,小些的已经在狂风巨浪中被撕成了碎片,便只有那么一两艘无法靠岸的大船还在海里漂着,与这铺天盖地而来的风暴做斗争。
顾大帅为了平息心里的火气,点燃了一袋烟,吧唧吧唧的抽着,而眼睛却是直直的看着外边万里无云的蓝天。
顾淮深道:“德国人态度有变,探子回报,在见我们之前,约翰还见过张银。”
张银,张家军的二公子。
多年前,张家与顾家争夺白城,落败,退居祀水县,以此为中心慢慢向外扩张。然而,张家人对白城的野心从来就没有消停过,这么多年来,他们派了无数的间谍潜入,对这一块肥肉虎视眈眈。白城与祀水县隔了两百多公里,可是,两家人都互相想要吞掉对方,于是,因为地盘扩张,他们的势力范围开始重叠,然后,矛盾就多了。双方都想吞掉对方,却又势均力敌谁也无法吃掉谁。而白城的存在则是双方争夺的焦点,不管是从报当年之仇的角度还是从战略地位的方面。
而张家,四位公子,张辉、张银、张信、张勉。张辉已经很多年没有露过面,传言说他在几年前的一场火拼中重伤死了。张信是作为智囊的角色存在的,相当于夏舟在白城的地位。至于张勉,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纨绔子弟,躺在父兄的功劳簿上坐享其成,过着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