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深又一次去见约翰,这德国佬招待人的特色居然还是红酒,这次竟然还有白色的烛台。
顾淮深问:“约翰先生,海上起了风暴,不知道我们谈的那批东西可还好?”
“风暴停了,船自然就会靠岸了。”
“那不知道风暴什么时候会停啊。”
“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天有不测风云,也许下一秒就停了,又或许一直没有停,这种事可不是我这个外来者说了算的啊。”
顾淮深把用素色的薄绢包裹起来的账本摸出来放在桌子上,食指曲起无意的敲了敲,道:“按照我们中国人的想法,海上有风暴可以去祭拜一下龙王爷。我在想,这东西作龙王爷的祭品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约翰的目光落在白得透明的薄绢上,立马就看出了里面包裹的是什么,眼神一下子就变了,有两分愤怒和五分慌张,剩下的三分生生被他转化成了无奈和妥协:“你们中国人的事情我一向不太懂,但我想就算是龙王爷,在白城的地界,也得听顾少帅和顾先生的话的。”
说着约翰就要伸手去拿账本,但顾淮深的手比他更快。顾淮深一个手掌按在上面,像是在抚摸一件独一无二的珍品:“我是不知道龙王爷会不会听我的话,但我却知道约翰先生的话他是一定要听的。”
约翰脸上堆满了怪笑,但无奈,只有顺从的点头:“如果是这样,那我希望风暴赶紧过去,这样我的船才能靠岸,我们的交易才能完成。”
“借先生吉言,”顾淮深松开按着账本的手掌,任账本被约翰拿去。他端起高脚杯,血红色的葡萄酒在杯中晃荡,让他莫名的想到了蕊黄色的茶汤,他嘴角噙起礼节性的笑,“我们与先生可是多年的老朋友了,都知根知底的。顾家很难找到一个像先生这样踏实的卖家,先生也很难找到一个像我顾家一样靠谱的买家。毕竟做买卖这种事,可不是合作一次两次的。”
约翰将账本锁进抽屉里,然后连连点头,玻璃杯轻轻相碰,红酒被摇动得浮起一个高度,然后又落了回去。约翰点头:“是啊,在白城,很难再找到像顾先生一样的客人了。希望我们的合作可以继续下去,共赢。”
顾淮深慢慢的将那红酒吞下,也把早先德国人想要联合张家的事情一起吞下。毕竟白城近来出的这一档子事让顾家的实力略微下降,德国人会觉得不靠谱而听从了张家的游说转而偏向张家也是情有可原的。除了暗中与张银见面,甚至约翰特意把与顾淮深等人初次谈判的地址定在白城城郊的毓秀庄园也是如此,因为只有这样可以让张银更加容易混进白城,也能在顾淮深他们回城的途中制造意外,比如他的车半路抛锚,比如后来又被突然出现的铁钉扎爆了车胎。
顾淮深不是傻子,他察觉到了不妥,甚至那空气中都弥漫着危险,但他又晓得,凭着自家现在的实力,依然还是白城的主人,德国人不会轻易对他这个白城少帅出手。那抛锚也许只是德国人故意设计的,但他却借抛锚为由停下来等着阿玲一起,蹭他们的车一起回白城。因为他知道,德国人就算偏向张家,但暂时还是不会把顾家拉下马的,所以他不会有真正的危险。但是对于沈夜白和阿玲,这可就不一定了。所以,他一路跟着,也断绝了路上再出什么大意外的可能,至于那个爆胎,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而现在,顾淮深以自己的谋划破了张银布下的局,又用张银留下的诱饵给了约翰一个警告,既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又暗示了他只有顾家才是德国人永远的合作伙伴。这样一来,一切都只在水面下进行,而又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经此一役,约翰或许会暗中不满,但是他却始终有把柄在顾淮深手里,所以再不高兴也只有憋着。而德国人也会看到,张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顾淮深打败灰溜溜的回了祀水县,连军火的生意都不再谈,他们当然也会知道,顾家的实力虽说稍减,但仍是白城的主人。而洋人擅长扶持一个代理人,这个白城的代理人自然得是顾大帅,暂时不会改变。
既然利益关系已经确定,那么短期之内就不必再担心他们会对阿玲下黑手,而有了这一批军火,也就不用担心张家会狗急跳墙的反扑。
算得上是完美的结局了。
顾淮深不打算立马回家,他想去看看阿玲先,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被那绑架和软禁吓着。
顾疏玲仍在鼎华饭店,但却不是人质了。当然,就算是人质,她过得也比大多数绑匪还惬意。留声机放着电影明星唱的流行曲子,梳妆台上摆着最新的胭脂和丹蔻,桌子上是刚刚出锅的糕点,还有从洋人的咖啡馆里买来的奶油蛋糕,就连饮料也准备了好几种,旁边还搁着几本杂志。而雕花大床上,铺的都是上好的鸭绒的床单被套,床幔也是淡淡的粉色的西洋绸布。
这哪里是一个肉票该处的环境,说好的冰冷的地板、杂乱的稻草和到处乱窜的蟑螂老鼠呢?这跟人家说的不一样啊!
这分明就是出来度假的,或者大户人家的少爷在外面金屋藏娇也不过如此了。
除了不能出门,否则完全看不出顾疏玲被绑架了。而看守他的那两个小兵,也是长得唇红齿白的,与书上说的五大三粗红眉毛绿眼睛的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