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琉回宫后不想午睡,于是趴在胡床上跟红萼玩棋,生夏端了盘点心来:“快尝尝,刚做的玉露团。”
澄琉跳起来,用手拈起来尝了一口:“嗯,跟魏国吃的一样!”她塞了一枚给生夏:“你尝一个。”说着又喂了一个给红萼:“齐国的浆酪比魏国的香,做的糕点也更好些。”
红萼默默地咽了下去,没说话,澄琉道:“陛下呢?我给陛下带些去。”
“陛下在见大臣。”
“见谁啊?”澄琉拍掉手上的渣。
“说是岑少府,都进去一下午了。”
澄琉看了看天色,琢磨着也快到晚膳时候了,她喃喃:“那还是不去了,左不过一会要来用膳。”
她于是让浦泽去打探了一下雍乾宫的消息,一边招呼着婢女上菜,每道菜她都仔细盘算过了,带着一种眼巴巴的殷切,他的一点点喜恶都值得她牵肠挂肚。
他终于在澄琉差点去热菜的时候来了,带着一脸的倦意,还有她不喜欢的敷衍态度。可越是这种时候,澄琉越该迎上去,她夹了玉露团到他嘴边:“尝尝,这团子做得可道地。”
恰恰好的温度,不烫不凉,馅儿正软糯香甜,像女人的一颗心。一切都正好,澄琉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梁真伸头把团子咬了进去,不等他评价什么,澄琉就愉快地说:“从前在魏国就常吃这个,没想到用齐国的牛乳做出来这样香。”
梁真顿了一下:“甜腻腻的,有什么好。”
“太甜了吗?”澄琉自己尝了一口:“我觉着还好,”说着又笑了:“是不是我越吃越甜了。”
她没有注意到梁真咀嚼的动作越来越僵硬,他几乎把剩下的一粒团子硬吞了下去,然后喝了口浆酪:“怎么一桌子魏国菜。”他淡淡扫了一眼。
“啊,昨儿晚上梦见了,突然就很想,”她给梁真夹了几筷子:“是有些日子没吃魏国菜了。”
梁真唔了一声:“你夜里还说梦话了。”
“诶”澄琉好笑:“我倒不记得说过什么,不过在魏国时听说我偶尔也说梦话。”
“谁告诉你的。”梁真问。
“嗯”
“你总不能自己听见自己说梦话。”梁真抬起头来看她。
澄琉顿了片刻,那是元昊告诉她的,尽管他平日睡得极沉,不过偶有几次他还没睡着的时候听见了澄琉梦呓,回头便取笑她睡觉也要唤他的名字,气得澄琉连着几天把他踢下床去。
她意识到自己沉默太久了,于是转头看着生夏笑道:“是你吧还是那个蔻娘?我记不清了。”
梁真看了她一会,两人又各自沉默了片刻,他打破沉默:“哦,对了,你知道晋国那个赵谦益吗?”
“怎么了”澄琉脸色一沉。
“随口问问,齐国跟他打过交道的人不多,”梁真又喝了口浆酪,吃的东西倒很少:“他开了点条件,要齐国放他一条活路。”
“不行!”澄琉不由气愤地拍桌。
梁真挑了挑眉毛,很久都没人这样跟他说话了,不过澄琉这样一做,倒跟从前的她更接近了。
澄琉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她的声音软下来,不过依旧愤懑:“不行……就是不行……他,他是个畜生!”澄琉不愿把后面的话这样放声说出来,她跑到梁真身边,低声委屈道:“他骚扰我,轻薄我!”
“他做过什么?”梁真的声音很沉。
“他……他把我骗到小舟上,欺负我怕水……”澄琉见梁真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时也有些害怕:“也,也没做什么……就是,就是骚扰我……”
哗啦一声——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梁真一把掀了桌子,满桌琳琅佳肴洒了满地,奴才们也乌压压跪倒一片。
都是狼藉。
澄琉看他额角有青筋在跳动,一时僵住了,面对元昊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深谙风月,换了梁真,却又不知所措了。
梁真压着怒气,对润生吩咐:“把那个畜生给朕押到长安来。”
一众奴才忙着打扫,梁真看这里乱得不像话,便拉着澄琉往雍乾宫走,澄琉见他一脸阴沉,也不敢多话。她隐约感觉到他脾气变坏了很多,却还没正经见过他发脾气——说起来,自高嵘去世,她也没见过谁发脾气有这阵仗了。
澄琉不敢说话,眼睛却不住打量。回宫以来澄琉一直在自己宫里忙着清理东西,还没来得及出门走走,眼下瞧着宫里的确大动了一番,很多东西都大不一样了,澄琉忽然有一种时过境迁的感觉,记忆里的宫殿是上辈子的梦了。
雍乾宫离漪岚殿很近,没几步路就到了,梁真把她拽进屋里,砰地把门摔回去,雕花的木门轻轻颤动,澄琉也一样。
这间屋子夹于熟悉与陌生之间,这里曾经是高嵘的寝殿,不过里面的陈设都换了,看起来已经是另一个地方了。所谓改朝换代,便是要把这些陈设装模作样地换了,一副下了决心要革旧立新的样子,可细看下来才知道,换的是衣裳,真正的东西连皮肉也是没舍得伤。这些明晃晃的建筑是华夏的骨骼,不管谁是皇帝,它都□□地立在中轴线上,毁不掉,抹不去,它最长命最不可撼动的存在。
唔——
澄琉正胡思乱想着,就给压到墙上,梁真一言不发,只是恶狠狠地下手,他知道澄琉的无辜,可眼下赵谦益还没到长安,他得有个泄火的去处。澄琉不怎么明白这些事,总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因此也糊里糊涂地歉疚,不敢反抗。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温驯,面对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