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诊过脉后就去给澄珪煎药了。澄珪这时候已经折腾得没力气了,她怏怏地靠在床上,忽而抬起眼睛来看澄琉,澄琉也看着她,以为她要说话。然而她没有,只是幽幽地看着澄琉,看得澄琉一阵心慌,埋下头不敢回应了。澄珪像个垂死的人一样,肃杀得歇斯底里,比年逾古稀的老人看起来还要没有生气。
澄琉在这种氛围下很难受,一天下来她也是压抑够了,她很想回宫好好休息,但她知道这时候扔下澄珪未免太不仗义。
“娘娘,药煎好了,”绿蜡忙把药端到床边:“娘娘快喝吧,奴婢守着那些人煎的,没人敢动手脚。”
澄珪从来都不是什么怕苦的人,良药苦口,总之喝下去是对自己好的,然而现在她却受不了这药味了,每每鼓起勇气想喝下去的时候,那味道就会激起她心里的苦涩,这次她是真的不想再沾一滴这药了,她别过头:“本宫不喝。”
“不喝药怎么可以。”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澄珪和澄琉都扭头,见元昊风尘仆仆地赶过来,澄琉和绿蜡默默地行礼,元昊没理会,接过药碗就坐到澄珪身边,眼里尽是关切之情,丝毫没有之前那样玩笑的样子。
澄珪缩了缩微红的鼻子,没有答话,委屈而静默地盯着被角。元昊自顾自地吹了吹勺子里的汤药:“已经凉得差不多了,朕喂你好不好?”
澄珪皱着眉,眼泪簌簌地就下来了,元昊把勺子放回碗里,吻在澄珪的眼角,澄琉看不见澄珪的神情,但可以听见她低声的啜泣,澄琉与绿蜡对视一眼,两人都识趣地退下了。
澄琉终于解脱了,带上候在门外的生夏就往宫里赶,生怕半路又被谁叫去了。生夏好奇地问澄琉:“皇后娘娘怎么样了啊?我看陛下急匆匆地就赶过来了。”
“她头疼,其实也就是自己有心病,”澄琉有些心烦:“我白担心她一场,陛下哄人的功夫是一流的。”
“我方才瞧陛下那个着急的样子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一聊起这些事情,生夏就格外精神。
“他一个时辰前还在跟另一个人打情骂俏呢。”折腾一天下来,澄琉对这些事情是身心俱疲了。
生夏还纠结在其中:“我觉得陛下还真厉害,能把这么多女子哄住。”
“就是啊,”澄琉觉得既然如此那等她抢回齐国,还是不要三宫六院算了,她玩笑着说:“那么多人,或许名字都叫不完吧?想想都觉得累。”
“那你还说联个姻代价不大!”身后传来郑英的声音,澄琉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没想到郑英这时候了还没出宫,也没想到他竟然知道她说了这样的话,更担心他听到了她们在背后议论元昊,只好吞吞吐吐:“郑,郑兄,好巧。”
“还跟我称兄道弟呢!一点兄弟情义都不讲!”郑英佯怒。
澄琉知道他没生气,于是也玩笑:“兄弟我也想救你,奈何我人微言轻、爱莫能助啊。”
“算了算了,一点诚意都没有,我们再也不是兄弟了。”
“切,”澄琉推了一把郑英:“对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宫里?”
“陛下说小别胜新婚,而且那个李仙蕙现在还没消停,他干脆留我在宫里暂住几日。”
“那你还有心思闲逛,也不想想怎么搞定郑夫人。”
提起这件事郑英又是一阵头疼:“我放弃了,真的,他们自己看着办吧。”
澄琉很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她自己也是个挺不解风情,不懂风花雪月的人,有时候女子一些欲拒还迎、欲擒故纵的路子她还真是一窍不通,不过幸亏她作为一个旁观者还算看得清男子是否真心。
澄琉见郑英头发都要抓没了,提醒他:“其实你真该好好跟陛下学学,我今天算是见识了。”
“我真的学不来啊,这不是想学就能学会的,”郑英掩面:“从前同那些小姑娘说话哪有如今这样累?让我那个样子低声下气地去哄人我还不如抹脖子自尽了呢。”
“哄女子,有的时候不只有低声下气这一个办法。”澄琉故作深沉。
“高兄请讲。”郑英有点感兴趣,他凑近了些。
“比方说吧,尔朱美人在跟陛下撒娇的时候,陛下除了说情话之外还抓住了她的手,再比方说吧,姐姐哭的时候我看着都没辙了,陛下一下子亲在姐姐的眼角,事情马上就解决了。”澄琉描述得绘声绘色,郑英虽然觉得这样不大好,但他现在自身难保,所以也听得很认真,顺便还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如果她不乐意怎么办?万一她推开我,或者拒绝我呢?”
“女子都是口是心非的,”澄琉也不知道哪里听来的这句话,尽管她并不认可这句话,但为了自己的说辞成立,她还是这样引用了:“再者说,她如果拒绝你,你就把她抱得更紧,告诉她你就是喜欢她,之前只是你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如果她推开了你——”澄琉想了想:“你好歹是行伍出身,兄弟,如果她把你推开了,那还是她来当我师父吧。”
郑英将信将疑:“你确定这样有用?”
澄琉当然不确定,但她觉得这样听起来很靠谱,毕竟齐国有些人是这样哄女子的,李氏也是个鲜卑士族,应该会喜欢这样豪放一点的方式。
“如果这样还不行该怎么办?”郑英还是有些不放心。
澄琉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在齐国,如果这样还哄不好的话,那就直接动刀子了,于是她痛心疾首地说:“如果这样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