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夜想起五哥的话,大哥说什么,自己便应什么,可是大哥什么也不说,只管拎着藤杖打,龙夜就只能咬牙忍耐。
龙夜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抗打,难道武功厉害了,抗打的能力也会增强?反正痛得虽然七荤八素,倒是还能奇迹般地跪着不倒。
龙城手里的藤杖还是那样,六下打在一个地方,绽出血珠了,便换一个地方,继续打落。六十下打过,龙夜的臀上已经再看不出本来的肤色,肿胀着青紫,血肉模糊。
龙夜全身颤抖,腿更抖得厉害,他再怎么胡思乱想,各种安慰自己,可是还是疼,而且奇怪的是,明明大哥只是在暴打他的屁股,为什么会觉得全身哪哪都痛,喉咙里也要冒出火来啦。
龙夜默默数着藤杖落下的次数,已经过了一百了,龙夜琢磨自己大概得有几天是在床上下不得地了。
藤杖重叠着再打落到伤痕上时,龙夜实在忍不住闷哼出声,然后,呻/吟声就再控制不住。龙城的藤杖开始抽在龙夜臀腿交接的地方,却是更加了力道,一下一道狰狞。
龙夜感觉到那种更加无法忍耐的疼痛,强迫自己咬紧嘴唇,咬紧牙关,将那些呻/吟声吞进喉咙里。可是大哥的力道依旧未减,龙夜觉得那里的皮肉似乎已被藤杖碾成了肉泥,可是藤杖依旧还打下去。
龙夜实在咬不住牙关,身体也摇晃了一下。
龙城微怒,竟然还敢动,狠狠地一杖,便打落在臀峰上的那道最深的伤痕上,龙夜“啊”地惨叫出声,扑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哥打龙星吧。”院子里的龙星,明知会触怒大哥,还是忍不住,身形一晃,保持着跪姿,落在了龙城身前,垂头。
龙城手中的藤杖便带着风声,抽在龙星的背上。龙星只是绷紧了皮肉,依旧跪得笔直,硬承那一下下怒责。
龙夜勉强跪起来时,只看见五哥背上氤氲的血迹和鼓起的一条条血檩,并渐渐模糊在他的视线中。大哥打自己时,他可以忍住不流泪,可是看见五哥被打,龙夜到底是落泪。
笔直地跪着时,藤杖打在背上的力度最重。不敢晃,不能晃,只能用力绷紧肌肤,完全用自己的身体接下这种力道。能承受住龙城如此重责的人,怕也就只有龙星了。
龙星的眼眸中还是升腾起雾气。即便能承受住责打,却依旧承受不住疼痛。
“龙星知错,不该放纵龙夜、龙裳。”龙星的面色苍白,冷汗涔涔,唇边却涌出鲜红的鲜血。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龙城终于停了藤杖。那种恐怖的责打声停下时,龙夜依旧听不见院内的鸣蝉。
如今骄阳正盛,已近正午。阳光晃在门侧的两个半人高的青花瓷瓶上,有一点点地炫目。
“去拿过来。”龙城淡淡地吩咐,转身到太师椅上坐了。
龙星的心不由一抽。
“是。”只是却并不敢迟疑,跪行过去,一手拿了一个又跪行回来。
“放这儿。”龙城指着太师椅旁侧的空地。
龙星再跪行几步,将手中的青瓷花瓶放在地上,龙城顺手拿了旁边几案上的檀木戒尺,轻轻地敲在瓷瓶口上,“啪”地一声脆响,瓷瓶原地碎裂。
声音不大,却是将龙夜的心也吓得一抽,他知道大哥要干什么。
跪碎瓷片,而且,每次都是现摔,而且跪过一次后,便会扔掉,绝不会洗干净了再跪。
据说这是天下第一圣手的意思,跪碎瓷与跪荆棘相比有优势四,一是更为痛楚,二是更为洁净,三是更易康复,四是更为方便。
当然,最大的劣势是成本高。而这种劣势在傅家便可忽略不计了。所以,自傅老太爷傅怀起,大明湖傅家罚弟子跪,就是跪碎瓷片。
不知道天下第一圣手是否亲自跪过碎瓷片和荆棘才得出的如上结论,但是有一点是绝对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跪碎瓷片的确是比跪荆棘要痛楚得多,就是心理上也觉得更为惧怕。
龙城已经将另一个青瓷花瓶也敲碎了。一地晶亮的碎瓷片,寒光闪闪。
“跪上来。”龙城吩咐,声音很淡。
龙夜甚至恍惚间还觉得大哥很温和,像小时候,自己和龙裳跑出去玩,玩累了,睡在林子里。大哥来寻,抱了龙裳,将宽阔的后背对着,轻声道:“爬上来。”
然后龙夜便会伏在大哥的背上,沉沉睡去。大哥会用一只手抱住龙裳,另一只手绕到身后,拖住他的屁股,让他趴得安稳,舒适,犹如在大哥的怀抱中一样。
因为有龙裳在,所以龙夜只能趴在大哥的背部,不过龙夜从未觉得过委屈,他觉得,大哥的背部如他的怀抱一样温暖。
可是,自己,也已经很久没有再伏在大哥的背上沉沉睡去了,大哥温暖的手,也不会再托住自己的屁股,他只会拿了藤条、板子、戒尺把自己的屁股打到姹紫嫣红。
龙夜忽然觉得委屈,而且无限地委屈。
龙星暗吸了口气,忍了疼痛,褪去外衫,原地站起,将裤腿也挽上去,才踏前一步,屈膝跪了下去。
冷汗沁上额头,龙星只是微闭了下眼睛,这种痛楚于他已经是很熟悉了,第一波疼痛终于忍耐过去,傅龙星跪得如标枪般笔直。
龙夜暗暗握紧了拳头,盯着那些晶亮的寒芒,冷汗涔涔。
“大哥,免了龙夜吧。”龙星的声音里有一丝颤抖。
龙城手里的戒尺“啪”地一声,抽在龙星的脸上。龙星的脸一歪,半天才敢轻轻地地将头摆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