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纯白的祈王站在门口，平静地看着他。
“阔之，你冷静点，苏姻暂时不能动。”祈王缓步走上前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男人捂着嘴咳了几声，倔强地转过头，不去看他。
祈王一顿，解下肩上的披风给他系上，叹道，“阔之，当年的事情我必会彻查到底，你别心急。这园子，我已下了禁令，无人敢来。苏姻……我会看好她。”
男人一顿，目光转向那一湖破败，冷笑道，“如今，连祈王也要对苏相低头了吗？”
“阔之，你我从小一齐长大。你不必拿这些话激我。”祈王伸手替他系好了锦带，毛绒绒的披风更衬得他瘦弱不堪。
“罢了，我累了。”沉默良久，男人说道。
率先进了屋，他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冷风簌簌，心中总总最终化为一声长叹。进入里间，暖意扑面而来，内里的摆设舒适温暖，与外间截然不同。
男人从床头摸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来，里面赫然放置着一截灰白的骨头。细细瞧去，约莫是人骨。男人凝视良久，复盖上放置床边，慢慢躺了上去。
屋内炭盆火光摇曳，男人在这一室静谧中睡了过去。
祈王弯下腰，抱起昏迷不醒的苏姻。月白的长袍下摆沾到了湿透的枯草，立时浸湿一片。
祈王朝门外走去，冷声道，“青柳，自行下去领罚。”
“是。”青柳低头应道。
“你该醒了罢。”走出弃园不远，祈王停住脚步，望向怀中的人。
苏姻眨眨眼，从他怀里跳了下来。行了一礼，“谢过王爷救命之恩。”
祈王瞧她这无所谓的态度，叹道，“今日之事你也听到了，这里不是你该好奇的地方。以后这地方，切莫再来。”
苏姻回头望了下这弃园，外里荒凉，可谁知里头住了个人呢。
不能见人的男子？
她应了下来。
好奇与小命相比，还是小命重要。
王府众人皆知，祈王与祈王妃二人相敬如冰。成亲大半年，见面次数屈指可数。两人很少有机会独处，如现在这般，还是成亲以来的第一次。
一时之间，沉默无言，只闻脚步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如果……”
“嗯？”苏姻正数着脚下的石阶，听见声音抬头。
“如果本王没有及时赶到，你待如何？”祈王对上她的眼。
自落水后醒来，她眼神中便不复以往的阴鸷，一派纯然。
苏姻恍然，想了想笑了起来，“不知。大抵便会如那人所说，在那弃园中长眠。”
是真的不知道，青柳那一手刀劈得极重，她倒下后只能隐约听到些声音，脑子却并不清醒，身体也动不了。刚有些清醒，便发觉有人要拿刀杀自己。那一瞬间，脑子里是完全空白的，更别提反应。
祈王一时愣住，纵使他想了千百种理由，也没想到她是这般回答。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又笑了起来，“俗话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可我如今已是祈王妃，不知祈王要何报答……”
祈王怔了一怔，摇头笑道，“无需，你做好自己便可。”
苏姻偷偷抬眼瞧男人冷峻的侧脸。
“王爷，我能出府吗？”在心底琢磨了好几天的问题，苏姻终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祈王如同触电一般迅速转过头来，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情绪复杂难辩。
苏姻被瞧得寒毛倒竖，几乎有些慌乱地问，“怎、怎么了？”
是王府有规矩不能出府吗？
她开口解释，“整日里待在府里略有些无聊，所以想出去看看。”
她顿了一顿，“如果不能出的话……”她咬了咬牙，“也没关系。”
大不了日日去爬摘星楼，权当爬山了。
她这忍痛的模样倒教祈王想起了若矢那日的话。
祈王收回目光，淡声答，“可以，不过……”他沉吟半晌，“叫上本王，和你一起。”
“没问题。”苏姻激动地握了握拳。
小心翼翼地执起他的手，轻轻地碰拳，“一言为定。”
祈王冷眼瞧她奇怪的举动，问道，“这是……何意？”
“这是……”
做这个动作完全是一时太高兴，能解释出来什么。
苏姻灵光一闪，笑道，“契约，这是契约。”
“哦？契约啊。”苏姻听祈王意味不明地重复这句话，只能呵呵傻笑。苏姻抹汗，果然现代人要融入不容易，一放松就容易露出马脚。
苏姻埋头快步往前。
祈王凝视她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紧握成拳，仿佛还残留着适才触手可及的冰凉。
在路上遇上刚回来的林清欢，她依然一身白色，与祈王瞧着倒像是情侣装。嘴角含笑，眉目含情，手里拿着几卷画轴。
看样子，今天出门是淘画去了？苏姻笑着和她点了点头。
林清欢看着她和祈王一前一后，从一条道上过来。笑意僵住，差点维持不住日常人设，深吸口气，才压下情绪，笑着和她打了招呼。
苏姻瞧见她身后的赵嬷嬷，才蓦然想起来自行领罚的青柳。
她又返身折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