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飞坐在一边脸色阴沉，白沐云进来他看都没看一眼，不知在思索什么。待白沐云将门关好，他才挺直了身子，目光森然的看向两个孩子：“是谁要杀你们？”
“杀……杀我们？”姐弟二人互看了一眼，迷茫又害怕。樊雪颤着声说：“他们是来杀我们的么？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啊？为什么要杀我们？”
“之前有人要杀你们吗？”
“之前？”樊雪颤抖着摇了摇头：“自从爹爹去世后我们姐弟二人虽过得苦，但却没有人要杀我们。”
“之前不杀，现在突然要杀。”杜若飞皱眉思索，不过他知道的关于樊家姐弟的信息太少了，除了知道樊盛海死后他们过得凄惨无比，除此之外也一无所知，想要推敲出个一二三都不能：“你们一点都想不出谁要杀你们？”
姐弟二人均摇头。
“那谁害死你父亲的你知道么？”
“弹劾爹爹的是吏部尚书曹禺之。”樊雪说起父亲，脸上就显出抹不掉的忧色。
“曹禺之。”杜若飞口中默念，不过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记住这个人是谁而已。他一向是混迹江湖，对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并不清楚：“你知道么？”他问的是白沐云。
白沐云也摇头。
“若是路过临近城镇将那车夫放下，我来赶车。”杜若飞说。
白沐云点头，转身出了车厢坐在车头。若是有人暗中盯着樊家姐弟，他们此行江南很好打听，二人并没有刻意隐藏踪迹，车也是从驿站租的，有心人只要稍加询问就清楚。况且虽然从京城到江南的路很多，但这条路最好走，尤其是乾州，可谓是必经之路，埋伏在这里也不算意外，杜若飞倒没有确定车夫有问题。只是现在既然清楚此行艰险，他也没有再多带一个累赘的打算，这个车夫还是越早走越好，免得出现意外。
又行了小半日就遇到个村子，杜若飞说要放下车夫，那人连恩代谢的逃下车去，甚至连余下的钱都没来得及拿，恨不得这群瘟神快些离开。寻常百姓日子过得虽苦，倒也没有天天提着脑袋的风险，突然目睹了这么惊险的突变，车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胆子和他们一起走下去，跑都来不及。
四人迅速补充了些吃食饮水立马上路，换了条路线继续往江南行进。
这条路走的人明显不多，路也崎岖不平，随处可见杂草丛生，有时会将车辙也一并覆盖。杜若飞折了几根带着叶子的树枝绑在车后，一路拖着将余下的车印也一并消除。月上梢头，清冷冷的银光稀疏的洒落下来，浇了白沐云一身凌冽。他坐在车前，一腿弯曲一腿搭在车边，背靠着马车甩了一下鞭子。练武之人的肌肉本就紧实，他刀削斧刻的脸在月光的掩映下更显刚毅，脖子上的肌肉拉出好看的弧度，只不过一车人各怀心事无人欣赏。
杜若飞从车厢里钻出来坐到白沐云身边：“你休息会，我来赶。”
白沐云转头看他：“进去吧，外面冷。”
虽然已离江南越来越近，可是现在已转秋入冬，到了晚上寒气又顺着杜若飞的四肢百骸向上爬，只是他现在哪有心思管这个：“无碍，你若现在不休息，晚上可就睡不了了。”
白沐云没应他，杜若飞知道这就是白沐云要坚持的意思，也没有和他争，从车里取了个毯子披在身上，往车厢上一靠，闭目思考。
若是不出所料现在离弦阁已经知道第一次任务已经失败，明日将会派人进行第二波刺杀。第二次派出的至少应该是地字的杀手，要么就是更多的人字杀手，介时应付起来就不会这么轻松了。而且保护两个孩子一两次事小，可是他不能护着两个孩子一辈子。按理说将樊家姐弟送到他姥爷柳家就算结束，毕竟柳家也是大户人家，府上肯定养了不少高手，结交的大侠也不在少数，到时自然有人护着他们。可是离弦阁不是普通门派，他们咬上的猎物就不会放手，就算柳家姐弟能逃过一两年，可难保五年十年他们日日都有人护着，一旦出现纰漏，全部都会成为离弦阁的机会。
而能让离弦阁收手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由买主亲自出面买回自己这个任务。可既然是花了重金请江湖第一暗杀组织出面，定是有着血海深仇，又怎么会有人回头呢？
杜若飞叹了口气：“接下来怎么办，那些杀手可不会轻易退缩的。”
白沐云略有疑问的看向杜若飞：“你想管这事？”
杜若飞怔了怔。
“此次送到江南，你欠的那条命也早还了。”他沉声道：“你还想管下去？”
马车在月下疾驰，带起的风略过杜若飞的脸颊，将他鬓角的发丝吹散。他闭着眼沉思了片刻，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你说的对，就到江南吧。”
一命换一命，江湖大抵就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