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的回门宴办得非常热闹,附近的亲戚朋友都来了,一共摆了两桌。冯建文是今天的主客,自然要坐在主宾的位置上,旁边依次坐郑家的亲戚们,首先由长辈入座,之后才是和郑媛同辈的兄弟们。所以按理说,郑天虎作为郑媛的堂兄弟是坐不到冯建文的身边的。谁料冯建文那边刚刚就座,他就一屁股坐在了冯建文的右手边。
郑天明的脸瞬间就沉了下去,阴沉得盯着冯建文。
周围的人都往这边看,郑全刚一脸尴尬,自家的侄子这么不懂事,他们当长辈的也觉得丢人。
“天虎,你不能坐这儿,这是你爹的座儿。”郑全刚说。
郑天虎脸皮厚,就是不起来,还说:“那就当我替我爹坐这儿的。”
郑大伯走过来时听到这话,抬手就把旱烟斗往郑天虎的背上甩了一下:“你爹还没死呢,轮得到你替?起来,滚到你座儿上去!”
郑大娘和郑天虎商量借阳气这事儿的时候郑大伯不在,后来俩人也没跟郑大伯说,所以郑大伯是不清楚郑天虎为啥要坐这儿的,在他眼里他这儿子又在给他丢脸了。
郑天虎还是不想起,就跟那椅子上有浆糊似的。
他不起来,郑大伯和郑全刚也不能伸手拽他起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忒难看了。就在郑大伯有些妥协,思量着是不是再另外找个座儿坐下时,郑天明大步走了过来,速度非常快,仿佛带起了一阵风,下一秒他就站到了郑天虎的身后,拽住郑天虎的胳膊使劲拉他。郑天明常年下地干活,还常年跟队上的工程队,很有一把子力气,虽然因为腿上的伤歇了一段时间,那也比郑天虎这个惫懒货强,所以一下就把郑天虎给拉起来了。
郑天虎屁股都离开座位了,要让别人也就起来了,他不,就跟那耍赖闹脾气的小孩子似的,非要再回到座位上去,结果被郑天明一把抠住了脖子。郑天明正恨不得弄死郑天虎呢,也就是看在这会儿人多不好真的下手揍,但用点巧劲让郑天虎吃点苦头还是可以的,郑天虎一挣扎他就用胳膊死死勒住郑天虎的脖子,把郑天虎的脸都给憋红了。
“你今天最好老实一点知道吧,否则我弄死你。”郑天明悄悄在郑天虎的耳边说,声音阴恻恻的。
郑天虎冷不丁打了个哆嗦,郑天明这话啥意思?他为啥要这样说?不会是他看上冯明月的事儿让郑天明知道了吧?那女人敢把这事儿告诉郑天明?不,不对,也不一定是那个女人说的,说不定是郑媛说的呢?这个死妮子啥话不敢说?
郑天虎惊疑不定得扭着脸看郑天明,郑天明松开了对郑天虎的钳制,眼睛里含着冷光,对上郑天虎的眼睛。
郑天虎又打了个哆嗦,他缩了缩脑袋,有点想走了。他舔着脸谄媚得朝郑天明笑:“哥——”
“来,你在这儿坐。”郑天明按住他的肩膀,让郑天虎坐下,然后自己就坐在了他身边的位置上。
郑天明取了两个酒杯,倒满了酒后一个放在自己跟前,一个放在郑天虎面前,一边说:“咱们兄弟两个很长时间没喝过酒了吧?”
郑天明的态度不明,郑天虎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自在,明明酒香四溢,闻着就知道是上好的高粱酒,可他喝在嘴里硬是没品出什么味儿。
郑天明说:“咱俩年纪差不多大,小时候总在一块儿玩,几个堂兄弟里,咱俩感情是最好的。”他一抬眉眼,神色复杂,“你说是不是?”
郑天虎讨好得笑,连说:“是是是。”
“夏天摸鱼摸知了龟,冬天打雪仗套野鸡……”郑天明顿了下,像是想起来什么,又笑起来,“咱还一起偷过队上的玉米棒子,还有队里果园里的桃儿。”那时候他们还没分家,两家住在一起,他们两个是真好,他弄到啥好吃的都会分给郑天虎一份,犯了错总是自己顶罪挨打……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对他太好了,他才会以为他好欺负,以为就连媳妇也能分给他一块睡?
想到这里,郑天虎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
“嫩玉米棒子烧了最好吃,咱偷桃儿的时候那桃儿还不熟呢,酸!”郑天虎也跟着一道儿叙起了旧。
他就是个蠢货,一点都不懂看人脸色,刚刚郑天明的黑脸他也转头就忘了,真以为郑天明跟他叙旧来了。渐渐的自个儿也喝起来了,那真是荤菜就酒,越喝越有。
另外一边,冯明月看着郑天明和郑天虎这俩人,心里非常着急,又不敢露在明面上让婆婆看出什么端倪,趁着沈翠云出去上菜的时候,拉住郑媛悄悄说:“你哥和郑天虎……”
“嫂子。”郑媛打断她,说,“你别管他俩。”
“可是——”
“我哥有分寸。”郑媛说。她虽然整过郑天虎了,发泄了自己的怨气,可郑天明才是整个事件的当事人,他还没出气呢。他忍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忍到自己腿好了,郑天虎也出门了,怎么可能继续忍下去?这会儿他没动手已经给了她这个妹妹面子了,毕竟今天是她回门的大喜日子,不能搅和了今天的回门宴。
差不多在郑天虎喝上兴头的时候,郑天明放下了酒杯,问郑天虎要不要解手。
郑天虎又没喝太多水,膀胱也不憋,自然不去。郑天明就说:“我有点喝多了,有点晕,你扶着我去?”
叙了半顿饭的兄弟情也不是没作用的,郑天虎一听是郑天明要帮忙,自然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跟着走了。
家里是有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