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穿过街市,秋君眼睛片刻不离的看着前方这汉子的背影,跟他记忆中的印象一模一样。
不论是那走路的姿势还是一些细微的动作,没有丝毫差别。
中年汉子身材魁梧,容貌俊伟,即便是一身粗布衣裳,穿着也显得格外的精神。
秋君红了眼。
这是他爹。
秋君他爹这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忽地笑了,浑厚嗓音温和道:“怎地,皮了一天这时候知道怕了?怕回家吃你娘的打?放心,爹不会说出去的,莫要哭哭啼啼的,多大个男人了。”
两人穿街走巷,终于到了那回春巷口子,他爹一路上跟人热熟的打着招呼,时不时还有邻里街坊夸赞秋君越发俊俏了,以后一定能讨个好媳妇。
一串儿两进的院子口,一个俊美妇人坐在门槛上绣着女红,此刻天色已经显得有些昏黄了,妇人还是一心一意的绣着,时不时的抬头朝着巷子口看一眼,等看到秋君父子二人回来了之后,这才放下手中的针线进箩筐里,招招手。
“是不是又偷懒玩耍去了?”
妇人二话不说,直接一把拎住了秋君的耳朵,将他提溜进院子里。
秋君跟个傻子一样看着这妇人,眼睛蓦地红通通的,眼泪差点儿都没绷住,失声喊道:“娘……”
妇人失笑,拍了拍他的脸,赶紧把院门儿关上,笑道:“哭什么,都要讨媳妇的人了,还哭,让人看见了笑话,好了好了,娘不跟你计较了还不成么?快去洗洗,身上的衣服又脏了……”
听着这熟悉温柔的话语,秋君的眼泪再也绷不住了。
这就是他记忆力的父母,语调声音都一模一样。
“怎么还哭,是不是跟人打架了?”他娘关切的看着他,然后扭头看了一眼他爹,他爹一脸无奈,表示不知道。
“怎地,是不是何老三家那俩欺负你了?你别哭,娘这就让你爹去找他们算账,没玩没了的,成天……”
秋君摇摇头,抹去泪水,忽地笑了,道:“没有。”
“没有你还哭,快洗洗去吃饭了,娘给你做了红烧茄子……”
秋君从他娘手里接过铜盆和毛巾,在院子里的天井打了盆水,就那么擦了擦脸上的泥土,进了堂屋,饭菜已经在桌上摆好,两荤两素。
秋君怔神之际,他娘已经把碗筷塞到了他手中,给他夹了一大块儿肉,柔声道:“吃呀,跑了一天一准儿饿了,别发呆了,先吃饭。”
“哎。”
秋君应了一声,埋头吃饭,一时间心中复杂万千。
这种情绪很难用言语分说,尽管从某种意义上说,眼前的这对儿夫妇并不算是他真正的父母,可是两个秋君早已经合二为一,难分彼此,他又如何能把这里只当成一场梦境?
当再一次见到这许久不见的父母时,那种情绪一瞬间涌上心头,秋君即便真是铁石心肠,这一刻也得被那暖风吹的化作砂石,土崩瓦解。
这种温暖,让秋君心酸至极。
吃过了晚饭,他娘给秋君打好了水,让秋君洗了脚之后,又给他铺好了床被,把他撵上床之后,看着他假寐才离去。
堂屋里,他娘给他爹也烧好了水,一边儿等他爹烫脚,一边儿又点着油灯做些针线,他爹这时候见了,放下手中的杂书道:“黑灯瞎火的,别做了,熬坏了眼睛得不偿失。”
“他裤子破了,我给他补补。”
“明日再做也成啊。”
他娘白了他爹一眼,道:“那他明日一清早还怎么出门儿。”
秋君他爹嘿嘿一笑:“这小子,明早一准儿偷懒躲在被子里不露头,你莫要着急。”
他娘这时候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对他爹道:“都快要娶媳妇的人了,你不能总惯着他这样懒散,这要一日日传出去了,以后谁家姑娘看的上?”
他爹一脸神秘笑意,老神在在道:“这个你莫要慌。”
“嗯?你可是有什么苗头了?”他娘眼睛一亮。
“我今儿回来的路上,碰到了承和,他今儿跟我说,等过些日子,就去帮着咱去李家说媒去。”
“嗯?说的谁家?”
“你猜?”
他娘白了他一眼,随后思索了片刻,眼睛一亮,道:“可是东来巷里的李家?”
“没错!”
他娘一听,顿时喜上眉梢,道:“李家好啊,李家那女娃儿我见过,是个乖巧懂事的,可怜刚出世便没了娘,不过人李家能看上咱家哥儿不?”
他爹大咧咧道:“这有啥看不上的,承和如今在衙门里做事,有他出面当这个媒人,李家一准儿答应。”
“衙门里做事儿顶啥用?你不还在衙门里当捕头么,咱家哥儿这幅懒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李家可是大户,不一定瞧得上咱家哥儿,不成,这件事儿咱的好好合计合计。”
他爹不解道:“合计啥?”
“承和不是管着蒙学么,让他分说分说,让咱家哥儿读书去。”
“啊?”
“不管读不读得成,将来好歹混个秀才功名,这样人家李家也能高看咱一眼,你明日就去找承和分说去,不成就找你大哥。”
“这……”他爹一脸为难。
他娘一瞪眼,他爹顿时没了脾气,打哈哈道:“那我明日试试去,不过就咱家哥儿那样,他能读的进书去?而且君儿身体弱,至今还是个药罐子,那读书人一年四季春来暑往的都坐在那屋子里,他能熬得住?”
他娘听了,顿时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