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东方的天空露出了浅浅的鱼肚白,将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光线之中,能够看清大概的轮廓,却无法看清楚细节,既不像黑夜一般陷入彻底的黑暗,无法看清前路,也不想白昼那般明亮清晰,没有丝毫的模糊,正如黎明这个时间所处的位置——黑夜与白昼的交接处。
一半的夜色朦胧,混合着一半的晨曦明媚。
宽阔空荡的大街上,一道红色的身影踽踽独行,原本烈烈的鲜红衣衫变成了沉沉的暗红色,不知是因为人站在阴影之中的缘故,还是因为……衣衫上溅满了别人的鲜血,掩盖了原本的颜色。
因为陌颜中蛊痛苦而激发的杀意,使得他用最残酷的手段将南明太子千刀万剐,但这丝毫也没有让他觉得痛快,更没有消除他心中的愤怒,相反,利刃割开血肉的声音,遍地的鲜血,充斥在空气中的血腥和杀戮的气息,反而使得他更加痛苦。
剧烈的头痛,混合着纷杂的记忆,在脑海中铺天盖地地呼啸而至。
这种痛苦,冥焰从小经历到大,但是却无法因为习惯而变得麻木,相反,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痛苦反而和那些记忆一样,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难以忍受。
利刃刺入身体的声音,寸寸被捏断的骨骼碎裂声,狠毒得意的狂笑声;痛苦的哀嚎惨叫声,殷殷含血含泪的哀求声,从凄厉到渐渐熄灭的哭泣声,血液流淌在地上的汩汩声……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们在眼前备受折磨,痛苦地死去,却无能无力,没有办法救她们,没有办法帮他们,甚至,连冲出去和他们一起死去都不能够……
不能动,不能发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惨剧一遍又一遍地重演着。
冥焰不断地用手揉着太阳穴,却丝毫也无法缓解脑海深处那真切的疼痛,以及不受控制反复重演的记忆,黑漆面具下的面容早已经扭曲变形,整个人都处在一种狂暴失控的情形之中,浑身散发出强烈的杀意。
不能失控,绝对不能失控!冥焰在心中反复地对自己说道。
但在记忆地折磨下,那种杀戮的**越来越强烈,整个天地似乎都变成了那些仇人的嘴脸,在对他嚣张地笑着,挑衅着,激发他心底最大的杀意,想要将整个天地都化作修罗地狱!
杀!杀!杀!
冥焰的手不知不觉地放在了赤血剑的剑柄上,微微拔出了剑刃。
“什么人?”
一声厉喝忽然传来,是清晨巡逻的京禁卫士兵,看到眼前之人浑身都沾满鲜血,手握长剑,还有鲜血不停地从剑上滴下来,显然刚刚做过什么,立刻有人警戒地喊道,其余人同时拔出长剑,警戒地对准了眼前身着红衣的怪异男子。
“我们是京禁卫负责巡逻的士兵,你身上的血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杀了人?还不快束手就擒,随我前去京禁卫接受审讯?否则我们就不客气了!”其中一人喝道。
“咣当——”
长剑出鞘的声音,仿佛一条引线,将冥焰原本就薄弱的理智彻底引爆,那些闪亮的银色长剑如同一道道闪电,将记忆中的那些残忍和血腥照得一清二楚。
杀!杀!杀!杀!杀!
冥焰眼中的赤红瞬间变得无比浓烈,仿佛染上了来自修罗地狱的鲜血,散发出远比沾满鲜血的衣衫更为浓郁的血腥气息,黑漆面具下的唇角弯出了一抹冷酷的弧度,整个人似乎脱离了与人有关的所有温度和感情,变成了一柄锋锐无比的剑,一柄能够将整个京城屠戮殆尽的利剑!
“来、得、好!”冥焰一字一字地道,缓缓拔出了手中的赤血剑。
正好能够满足他此刻杀戮的**!
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粘稠凝滞起来,令人呼吸不畅,人的本能,使得那些京禁卫的士兵隐约察觉到了危机,阵阵心惊肉跳。
“别怕,他只有一人,我们有十个人,一起上!”领头的人也察觉到不妙,但仍然说道,既是在安慰周遭的同伴,也是在为自己打气。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以身作则,挥剑冲了上去。
然而,只是一招,或者说只是半招,他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恐怖的错误。
那柄血红色的剑,闪烁着妖异的光泽,宛如闪电一般,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就已经刺入他的身体,精准地切入了骨骼之间的关节中,轻轻一扭,瞬间,便将他的右臂骨头生生割裂,手中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惊心动魄。
所有的一切在眼前都变成了慢镜头,那个领头的京禁卫小队长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柄血红色的长剑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切入他的四肢骨骼关节之中,瞬间将他变作一个废人。
这一瞬间,在小队长的心中似乎那般漫长,但在现实中,却又那般迅速。
当他四肢无力瘫倒在地上时,其余的京禁卫士兵甚至还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似乎一个恍神,周遭的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动过,唯独在地上惨叫的小队长,提醒他们这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人到底是谁?怎么会这么可怕?
每个人心中都涌起了这个年头,虽然他们有九个人,对方只有一个,但眼下他们丝毫也没有围攻对方的感觉,反而觉得自己像是屠夫平铺中待宰的猪羊,只能无力地等待着对方来宰杀他们,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叮当——”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必死无疑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却是一支银钗